一道赤影,如风一般在大荒境地,一掠而过。
经过乱石岗,没多时已经到了天都城城门口。那个赤色的身影,四足一顿,岂不嘶叫,也不复足,像钉子一般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守城将士见到这怪兽凶猛奇特,为自己平生所为见到,忙着大声令喝:“关城门!”,城中大门,吱吱关闭。
守城将士站在城门上,极目远望,见有两人伏在怪兽身上,一个白发苍苍,不知死活的老者,一个蓬头垢面,满身血污少年。他放声喝道:“来者何人,速速报出名来!”
怪兽上的两人一动不动的伏着,没做回答。那怪兽却呜呜的应了声。
守城将士见情况怪异,一面暗示城墙边的弓箭手上箭扣弦,一面放声大呼道:“来者何人,再不报上性命,分清敌我,休怪得罪!”
怪兽伏在身上的两人如死了一般,既不挥手作势,也不出声呼唤,怪兽又呜呜嘶叫了一声,声音沉闷,响亮,颇为急躁怨责,也略略有着一丝警示的味道。
守城将士对着左右喝道:“放箭!”
左右弓箭手得令,拉弦放了几枝箭。
若是寻常马匹见到弓箭袭来,定然惊惶失措,发足乱跑。就算是久经战场的老马,也难免不因惊恐之下嘶嘶轻鸣,连连撤足。但这匹怪兽非但没有惊呼,而返沉头迈足,四爪齐挥,疾奔去城脚下。
守城将士看守城门数十年载,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等奇异景象。当下戟指大喝道:“放箭!”,他第一声下令放箭,乃是寥寥数发,起着警示提醒之意,望不明身份之人知难而退,现下第二声放箭,则是真枪实弹,万箭齐发。
漫天利箭,如雨点一般,铺天盖地,直袭而来。那怪兽极通灵性,懂得躲避之法,刚刚跃出数步,蓦地折向而走,身上虽载着两人,但它四足齐放,如影一般,躲过雨箭。
守城将士见到这等行头,心下大叫不好,大喝一声:“放箭!”,他这第三次喝出“放箭”二字,弓箭手中有百余人神箭手低头转身,换上了强弓劲弩,精铁箭支,扣弦射击,长箭离弦,嗖嗖作响。
那怪兽遇到这等情景,非但没生惧意,心中蛮性发作,四足生爪,朝着天都城城墙,腾飞而起。不,它是借着足中利爪,刨在坚固厚实的城墙上,借力上跃。才刨出数爪,身子一跃而起,越过城墙的守卫,直奔而去。
立在城墙中的神箭手,调过身子,本来可以趁它在天都城大街上奔逃时,将其射毙,哪知那怪兽好好的平地大路不走,一起一落在现身在天都城内的屋舍房顶上,又怎能找得到准头。
绝影的出现,天都城内的官员百姓,侠客武师无不回想起。当日刑火台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胆大妄为的少年人,一人一骑一枪,劫杀刑场,亡命天涯的情景。
众口悠悠,感慨不一,杂乱交错的声语中,更多的还是对他叱责喝骂之声。
这一事,很快惊动了天都城的高官,见到祝融与季羲安好回来,忙着调动人手,给他们一一安置,妥善处理。
不知过了多久,季羲悠悠转醒,但觉整个身子像是被抽干了一般,口干舌燥,全身无力。他睁开眼,朦朦胧胧见到前身围满了人,那天人穿着不一,言语不一。见到季羲睁开了眼睛,有人欣喜,有人惊诧。但很快,这些人发出了一叠声的寻问,“我得师兄去哪里了。”、“祝融师尊为何深受重伤,其余人呢?”、“天命真言呢,带回来了没有。”、“为什么你回来了,他们没能回来?”、“还是你使了奸计……”
季羲脱力之间百口莫辩,张了张嘴唇,试图勉力回答,但听到有人寻问,“还是你使了奸计……”,他急火攻心,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又是一叠声的寻问,把他从沉睡中叫醒。季羲睁开眼,看见出现在眼中的各大门派弟子,听着他们嘈杂的寻问声。迷糊中,他费力的说道:“且慢,先听我一言。”
众人并没因他这句有气无力的话而停下来,过了良久,见到季羲无力回答,还是缓缓的止住了寻问声。等众人平静下来,问道:“我为什么在这里,祝融前辈呢?”
一名祭火门弟子,吃惊的说道:“你不知道?是你的那个怪物坐骑带着你和祝融先生来的,好的是祝融先生受伤不重,还在昏迷当中。”,略止了下,问道:“剑师兄,万师兄,石师弟呢,他们怎么没能回来?”
一叠寻问声又止不住一般的响了起来,其中更有人疾言厉色的痛声喝骂,季羲迷迷糊糊中虽然听不清楚是什么,但觉八人同去,唯独自己一人回来,心中惭愧。这时人群中忽有一人窜了进来,粗力抓住他的衣领,放声怒喝,“臭小子,凌烟呢?她怎么没回来?”
季羲伸手想去拂开他,手才刚刚抬起,又无力的落了下来。那人摇晃着他的身子,厉声喝道:“你给我说出来,力牧将军现下正在火头上。事情不成,你性命难保。”,围观之人,听到那人这么一喝,顿时止住了声响。
季羲迷糊中听到“事情不成,你性命难保。”九字,一下子清醒了三分,抬头见到一个虎背熊腰,浓须狞色的壮汉,满目怒气的望着自己,心中又醒了三分,他轻轻咳嗽两声,说道:“仁雄,是你。”
那人便是太阴营的得意弟子仁雄。
仁雄之前在刑火台一役,因为季羲而被共工出手羞辱,心中一直怀恨。今日见到季羲气息奄奄的模样,也正是自己报仇的大好时机。
再说太阴营弟子因为力牧独揽军权,侧座主政的缘故,在同道之中,一直气焰嚣张,目中无人。而仁雄不但根骨奇佳,武功高强,更是深得力牧亲睐,所以同道同辈中的弟子对他无不忌惮,是以刑火台一役,仁雄知道共工身份高出自己一辈,在不曾相认的情形下仍敢出手试犯。
仁雄说道:“现下不是你认人攀亲的时候,你若不能言语不差的如实道出,我现在便取你性命。”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退在一旁,不再出声了。
季羲道:“颛顼守诚重信,说了不加害他们,定会言出必行,他们现在没来,可能是途中休息过多,缓了行程。”
仁雄道:“这都几天了,你已经昏迷了两夜一天,难道他们行程能这么慢了?天命真言在哪?”
众人这一静下来,细心观察,见到季羲脸色惨白,气若游丝,一字一字的吃力道出,心中起了恻隐之心,又见他身畔的仁雄一脸凶相,怒目*视,丝毫不管他人死活,强言*问。恻隐之心转而化成对季羲的怜悯与不平,暗想:“怎能这样对待一个病人?”,他们虽然这么想,心中委实惧怕仁雄虎威,不敢言出。
季羲道:“在凌烟身上。”
仁雄怒瞪了他一眼,喝道:“你是为了得取天命真言而去,事物没能取回来,你回来做甚?”,说着,将季羲的身子重重的往床上一摔。
季羲经他这么一摔,脸色又白了三分,口中气息渐渐加粗,眉宇间却没有一丝惧意,单单望着他。
终于有人忍不住,轻声说道:“他都已经病成这样了,待他好些了再作询问吧。”
仁雄冷哼一声,道:“作为习武之人,头一次见到像他这个懦弱无能,满脸病相的废物。”
季羲经他这么一激,胸中血气激荡,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坐了起来,道:“也罢,我去将他们寻回。”
仁雄睨了他一眼,说道:“就你这样,走不出几步就给人抬了回来。”
季羲心中一横,暗想:“你这等小觑与我,我便偏得行出去,让你看看。”,扶着床沿,吃力站了起来,身子颤巍巍的移了数步,走出茶几。旁人有心去扶他,却给他一手推开,一个人跄跄踉踉走到卧室门口,撮唇呼哨,发出一声微弱轻响。众人不知他这般做是为何,正诧异间,只听轰嗵一声,一个庞然怪兽破门而入,见到主人,轻歩走近,垂首咧嘴,轻轻*这他的手背。
众人见到这等凶猛暴戾,雄伟神骏的怪兽,在季羲面前磨磨蹭蹭,呲牙轻舔,作出一幅极为亲热温顺的模样,又是吃惊,又觉好笑。
季羲抚摸着它颈间的长毛,道:“绝影,带我去寻凌烟,越快越好。”,说着,试图翻身到它脊背上,哪知力气不佳,腿抬了两抬,身子就是翻不上去。绝影知道主人心意,趴下身子,待他坐稳,迈起四爪,一跃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