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落九笙2025-04-07 16:188,354

  如果没有这些因素在,凄棠云和他又该如何?

  小翠的字字句句犹如走马观灯,让我一点点一刻刻回忆起了深烙心底的画面。

  他为她雪中擦泪。

  他为她抛弃权贵。

  他为她长跪不起,只求能与他白首共度。

  多浪漫,他们像是画本子里的妙人。

  那我又像什么?

  又能是什么?

  被困在这段感情中逃不出去的无头鸟,被掐着脖子管理府中事事物物琐碎的管家婆,最后死在一番他们的春风秋月中,就像陪在牡丹花头边上的枝叶子。

  看不惯了,一脚踹走!

  我闭上眼睛,浑身颤抖。

  气,但不是气这些,而是气我一时被情爱冲昏了头,作为一个不该有情爱的达官贵女生了旁枝。

  一误再误!

  “我只是觉得,你太好了!我配不上这些年我做的不对的事情太多!”

  我将目光移到窗外,不想再看他,就算走,也应该体面一些。

  他像是松了口气,看向我的眼神带了些欣慰,“胡思乱想些什么?这些年你做的一直很好”说罢,他向我伸出手像是抚摸做的很好的宠物的主人,

  我向后退了两步,厌恶的看向他。

  “可是我不想做的好。”

  他的手呆滞空中。

  “和离书我已经写好了,就放在……”

  “宋慈!”

  他慌张出声打断,像是我不说出来地方,这段婚姻就完不了!

  “我说过了,也跟你说的很清楚,如果你还揪着这件事不放,还是像刚才那样,你以和离形式来威胁我,那我告诉你成不了!你太累了,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我一会儿再来。”

  我的话说到半路被吞了回去。

  我看着他一脸认真,知道这事儿还得往后拖。

  见我沉默,他意识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语气不善,兴兴的垂下头。

  像是服软;“这件事我们两个做的都不对,你别生气了,睡一觉,一切都好了,”

  说完,他起身就走。

  我倚着窗看着他的背影。

  “小葱拌豆腐。”

  他的脚停在门槛上。

  我爱吃清淡,和这道菜一样爱的是一清二白。

  ——

  “不是妹子,你要和离?和白故思!”

  我眯了一会儿,天彻底大亮,宋辞我哥估计是从白故思嘴里得到消息,匆匆赶来。

  毕竟宋家和白家现在算是一党,如果我要和你两家的关系未免要产生改变,所以在我哥面前我没有隐瞒。

  “不是妹子,你俩虽然有些像包办婚姻,他虽然有点被迫,但是我瞧关系还是不错的嘛,白故思不是什么事都想着点你吗?上回不是说带你去什么铺子?”

  被迫?

  “什么被迫?”

  我疑惑的看向宋辞。

  老糙汉子的嘴停在空中,呆愣的看看我之后,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了。

  他结结巴巴想解释,却越描越黑。

  到时候直接了当。

  “就当时,白家出了一点点事,正好你哥我有点办法,当时看你又那么喜欢他,一个好好的名门闺秀,天天去他院子里边跑,外面流言满天飞,又不好听于是就……”

  这话如当头一棒,打的我一个措手不及。

  直至今日,我依旧觉得当年白故思跟我表白可能是看到了我那一腔爱意,又或者当时一时冲动实在不行才与我成亲。

  我的血液像是凝固一般,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我感受到了涌出的液体。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我迫切的想要知道这场巨大的幕布下究竟遮盖的是怎样的一堆糟事!

  我哥顿了顿,表情有些微妙。

  但抬头看我表情有些生气,一咬牙一跺脚还是将事情全盘托出。

  “还有那天……其实他那个小情人来找过。”

  “但是我觉得事情已经成这样了,不想让他再临门一脚或者节外生枝,再给你添什么麻烦,就把她赶走了,这件事情做的不错,别说你了,就连白家的人一个也不知道。”

  虽是盛夏,我全身却冒冷汗。

  手指哆嗦的握着茶杯,喉咙里有前所未有的干渴。

  是这样啊!

  原来是这样。

  原来事情从三年前开始,我就已经理解错了。

  那一句你就这么喜欢我。

  不是看到了我的爱,不是看到了我!

  是白故思在白家与宋家多方压力下,忍辱负重对自己的自嘲。

  对我的轻蔑。

  你就这么爱我,不惜用家族对我施压也要逼我就范。

  在这段话本子的爱情中,原来我是那个扰乱别人情爱的人!

  ——

  一番交谈下来后,我心烦意乱,随意的走在府中,不知不觉来到了白故思书房。

  看了看手中的和离书,这件事情最终还是得有个结果!

  不能再拖了!

  我跟管家交代了一声,等大人回来先去书房找我。

  只是我走进去白故思没有遇到,反而见到了凄棠云。

  她正笑着与自己婢女交谈着什么,听到我的脚步声之后,慢慢回了头。

  她现在长的比那年冬天好看,身子也薄弱了,只是脸蛋儿上从一开始的脂粉未沾,到现在略有一点浓妆艳抹,眼睛里失去了当年的圆溜光了,看起来像是被塞满了很多事。

  “宋夫人……”

  她连忙站起,对我微微俯了俯身。

  有客在我自然不能再呆于书房,鬼使神差,我带她去了白故思跟我提的那家点心铺子。

  “都说宋夫人是个贵妇模范,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就连像我这样的人,爱吃什么宋夫人都一清二楚。”

  她笑了笑,捏起一桂花糕。

  主动谈起了这些年的事。

  她很有经商头脑,但终归是个女人,在这种大环境下抛头露面总是被人非议,只是这些挫折反而让她越来越勇,这些年铺子越开越大,就连长安也能经营下来。

  “听起来生意不错,很了不起。”

  我由衷赞叹。

  她垂下头她,睫毛遮盖住了眼睛的情绪;“只是光鲜亮丽的一面罢了,这些年背后的乱杂事我都不愿提起。”

  她又抿了一口桂花糕,眼睛没有看我。

  “其实你们大婚那天,我有来过。”

  我握成拳的手一紧,看着她有些不明意味。

  “其实之前我的离开有些冲动,我仗着是感情中被爱的那一个,觉得自己做什么事都可以肆无忌惮,他都会任由着我,宠着我,但是我发现我错了。”

  凄棠云垂下头,长发顺着她动作飘落,与她的前半生一样,漂泊不定散在空中。

  “直到那一天,我实在坚持不住了,疯了一般跑回来却在京城中得到了你们大婚的消息。”

  这话一说,空气瞬间安静。

  我皱着眉头,思量着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良久的沉默之后,我有些违着心,带着点委屈,却还是说出了那一句。

  “对不起。”

  她抬眼看向我。

  “我并不知道你来找过。”

  她一征。

  “不过今后好了,你可以光明正大的来找他,我准备和离了。”

  说出前头的话后,我终于敢抬起眼正视。

  凄棠云猛然睁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

  “怎么会?”她的表情带着质疑“况且故思人那么不错,整个京城都说你与他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况且况且,你又会持家又漂亮,和故思……”

  她一顿,皱着眉头发觉不对。

  似乎。

  除了长相和持家之外,再也无法从点点滴滴发现白故思那么一丁点对我的爱意。

  半晌后,她终于抬起眼,满脸认真。

  只是还未等开口,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阿慈,你怎么在这里!”

  我俩双双回头。

  是白故思!

  他带着一众人闯了进来,看到我俩时明显一愣。

  我想他怕是误会我来找凄棠云麻烦。

  “小慈”

  他唤我名字,凄棠云得体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他微微福身。

  “故思,那铺子新开业的契税还有些误差,你看要不找个人跟我谈谈?”

  白故思却没有看她直勾勾的望着我,点了点头。

  “叫王管家跟你一起,一会把结果告诉我就行,”

  凄棠云两人双双离开,白故思却还处在这里,让我有些难以理解。

  什么意思?

  怕我动了他的白月光来算账了吗?

  这也未免太不过脑子。

  谁知他看着我小心翼翼的从身后端出一碟饭盒。

  “我知道你爱吃清淡口的了,但是那些都有些太过寡谈清一色,对身体不好,这是我从东家那家铺子里买的,又配了些宫里头赏赐的。”

  他瞧着我一脸真诚。

  我有些纳闷,今天他怎么对我这么好?再一看周围人窃窃私语,我瞬间明白。

  这么多人面前不好发作,拂了我的面子,对他本身也不好。

 我了然的笑了笑。

  “没事的夫君,凄小姐还在等你,等你处理完事情我们再用膳。”

  白故思神情却一点没有减缓,反而面色凝重,认真的看着我摇了摇头。

  “那些事情下人会处理好,阿慈我们两个人待一会儿好吗?”

  我有些不明所以,看着他觉得古怪。

  不是,这会儿不该顺着我的话意意思走吗?怎么还反其道而行之呢?

  我停顿了一下,木木的点了点头。

  不过也好,只有两个人的环境就能提一和离了。

  ——

  我心里这么想,等人都退了之后也是这么说。

  白故思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半晌都没有开口说一句。

  没有办法,我只能把和离书掏了出来,放在他的书桌面前,告诉他不用难做,上面的内容我会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会让他里外难做,人在京城落的一个不好的名头。

  “咚!”

  他像是气急,将桌上的物品打落一地。

  随后一边笑一边揪住和离书咬牙切齿的看着我。

  “究竟是哪个人给你出的这主意!”

  我摇头,告诉他这一次我是认真的,而且想了很久几乎两个月,

  我把该考虑的因素,不该考虑的因素,全考虑了进去,我在别人面前一直都是好夫人,所以理由可以说我无所出,到时候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白故思可以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脱离。

  我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什么,从一旁的书柜中掏出三两账本。

  “虽然我在外人面前表现做的确实很好,但是管家这件事情没有太难,如果你担心下一任没有办法做的这么好,这些都可以看看的。”

  他闭上眼睛,饶有所思的点头。

  “你把这姻缘当成什么?你把我们这五年当成什么!宋慈啊宋慈你的心是铁吗?这桩婚姻对你来说和那些女工刺绣有什么区别!”

  我有些疲惫的将头转向窗外,不想再理他。

  怎么会把这桩婚姻当做一项刻板的闺阁女戒呢?

  平心问谁会把刚摘下的月亮看都不看一眼,转身丢入尘土。

  白故思是你太冷了。

  冷到我握不住。

  可你对别人明明是那样的炽热明媚。

  “阿慈……和离与你与我都不好,我们三年夫妻,同床共枕,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这么些年不该这样断了的。”

  白故思皱着眉头,一把抓住我的手。

  你瞧,他又用规矩来压我。

  我眉眼一垂,对凄棠云他放任她,像是夏天牵在手中的风筝,只有那游丝一线限制着她的活动,剩下的天高任飞。

  但与我他厌恶着着我恪守规则,但却又享受着我恪守规则后所奉献出来的一切,就像是讨厌我身边的链子锁,却又亲手给我绑上一根一根。

  凄棠云对他而言适合做无拘无束的情人,但他内里必须有一个宋慈安抚奔跑出来的一切泥泞烂事。

  我将手一寸寸抽离。

  “白故思,你闷心自问我们除了同床共枕,相敬如宾之外,哪有一点点像平常夫妻!”

  “三年整整三年,我们两个有多少次像今天这样单独独处,我想不出来这桩婚姻维持下去,除了维护双方那老破旧的规矩之外,还有什么价值!”

  我的情绪一下子倾倒出来,将他浇了个彻头彻尾。

  他坐在位置上,一下子愣了神。

  以前的我不管经历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是安然自若,他没见过我这么失态。

  就像一只困在瓦中的猫,被逼疯了般乱窜乱跳。

  我也意识到了这点,长舒了口气之后,疲惫的挥了挥手。

  “是我逼迫你了,今后各找佳人,才能度好余生。”

  “佳人?”

  白故思眉头一皱,像是听不懂我的意思。

  但我已经没有力气跟他纠结这些。

  ——

  匆匆从白府里出来,我不敢跟父母说已经和白故思断了关系,在京城偏远处,租了家小院,住了进去。

  我出来后,白故思也没有离开过白府,和离书也没有带出来,我想他应该是同意了。

  毕竟能结束这桩婚姻,对他来言应该也是一件幸事。

  我看了看脖子上佩戴的定情信物,随手甩入首饰盒中。

  哪日见了白故思还给他就是。

  收拾妥当,院里边传来一阵吵杂,原来是我哥来了。

  他看着我面色凝重。

  “不是你俩抽什么风啊?怎么白故思一早上风风火火来咱府上问我你喜欢什么花。”

  他一顿小心翼翼的抬眉看我。

  “所以这婚你到底离还是不离?该不会是一时起兴你小两口玩的什么调情把戏?”

  我虽然不知道他何出此言,但内心坚定点点头。

  ……

  我思索片刻,犹豫了一番看向我哥。

  “咱家是不是有一座快开不下去的青楼?”

  宋辞憨憨点点头。

  “给我吧,以后那小楼的大小事让我来经营。”

  “啊?!”

  ——

  当天晚上送走我那吵吵俩时辰的哥哥后一封小信从我门缝慢慢塞入。

 我盯着那个信一点一点从门缝里头探出头。

  我拈手一抽,门口传来倒吸一口凉气声。

  “阿慈你在呀……”

  是白故思。

  我有些经验,我知道这信肯定是他写的,但没想到是他自己亲自送来的。

  没有想到光明磊落在外人面前光鲜亮丽的白故思有朝一日也会坐这偷偷摸摸的事。

  “我在,有事?”

  虽然看不到他现在的神情,但我知道他一定很尴尬。

  我笑着挑了挑眉。

  “你能出来一趟吗?”

  白故思声音带着试探,原本想拒绝,但略微思考可能是和离书上哪条协议人家不满,还是开了门。

  白故思站在门口黑夜下,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倒是他的语气有些扭捏,听的我浑身不习惯。

  “阿慈,今天是七夕节,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七夕节……

  我一时茫然,在这种特殊的节日,他叫我出来干什么?还没等我想明白,他见我一直不出声,便当我默认拉起我的手,便往外跑。

  跑出巷子,外头早已停了他的马车。

  他亲手将我扶上去,等马车开始行驶,他像是碎碎念一般,把之前所有全通解释起来。

  “阿慈,之前是我不对,自顾自完全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家里头我已经把你最爱吃的那家菜馆师傅买了下来,以后你在家的话,想吃什么让他做去。”

  “我今后也不随便往外头跑,每次上完朝处理完那堆事情之后就回家,你有什么事想要说出来就直接进书房来找我,我随时都在。”

  “还有……”

  白故思一顿,双手交叉,他用力捏了捏,像是给自己加油打气一般,才继续说道。

  “之前我跟凄棠云的事情让你误会了,是我的不好,没有仔细考虑前后,”

  “那些信铺子契税,也是最近老爷子要收起来的,我比你早知不了多少。”

  他坐在我对面,双手交叠,紧张的都搓出红印,语气都有些结结巴巴。

  他最后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但我看他那口型分明是在说。

  别和离。

   ——

  到了他要带去的地方,是一条五彩斑斓,张灯结彩,庆祝着七夕节到来的街道。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我俩都换了衣裳,带了面具。

  谁知在这人挤人的热闹街我与白故思走散。

  原本我也没想跟他好好逛,这下天公成人之美,我便慢慢的走在街上,谁知没碰上白故思反而遇到了一个脸灰扑扑挣扎,拿着俩包子穿梭在人群中的小乞丐。

  后头像是有人在追赶他,猛然扑倒在我的身边,摔摔了个狗吃屎。

  “妈的,快点逮住他!天天偷包子,老子生意还做不做了!”

  身后的人挥着棒子,他吓得连连往后缩。

  “等等。”

  我伸手拦住,撇了眼身后已经吓得全身哆嗦,却拼命的把包子往怀里揣的小乞丐。

  这张脸……那家青楼应该用得上。

  “这些够不够。”

  我不废话,拔下头顶一个金钗子甩入卖包子的人手中。

  他瞧我一眼,挥挥手示意身边的人走。

  等人都退去,我把地下的小乞丐拽起。

  他脸脏扑扑的,却难掩俊俏,明明是初春三四月,他那下垂的小狗眼却极易将人一下拉入盛夏四月天。

  “谢谢……。”

  他很不解我为何要救他,眼睛里满是警惕。

  我只是看着他微微笑。

  “考虑来我这里打工吗?”

  “嗯?”

  他很意外我会接这么一句,发出轻微的嗯一声。

  “宋小姐守在闺阁里几十年的笼子金雀儿,还有自己抛头脸的地方吗?”

  他皱着眉,喃喃自语。

  我一挑眉,正想问他怎么知道我身份时,他突然问我。

  “工作地点在哪?”

  “北楼街,千金坊。”

  他有些震惊的瞪大了眼眸,还没问我什么时却征征的看向我后面。

   我转头是白故思。

  “千金坊,那不是个青楼吗?”

  小乞丐看情势不对转身就溜,只剩下我和白故思。

  我一脸头疼的揉了揉眉,看着他满脸的黑线。

  “这和你没什么关系,我开青楼,主要主要……”

  说到一半好,我再也说不下去,主要这事太过于荒唐,别说一个这个就算在闺阁里养了几十年的娇小姐,突然出去经商就够让人大跌眼镜。

  更别说是开青楼了。

  其实我本意也不是这个,原本是将青楼替换打造成餐馆,但是这情景解释估计白故思也不听。

  他看着我沉默了几秒。

  “阿慈,看来我对你的了解还是太浅薄。”

  说完若有所思的低下头,再也一句不发。

  不是!

  这误会更深了!

  我走到他面前还想解释,但他突然拽住了我的手。

  “开青楼可以,”

  “只要不和离!”

  ——

  从那之后,白故思变了很多。

  我院子里头经常会收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论是一些掺杂着荤菜的小葱拌豆腐,还是外头来我见都没见过的稀奇古怪玩意。

  白故思每每都像做贼一样疯狂的往里头丢,更恐怖的是一次他趁我不在,找了几个人把门撬了,扛着估计是我哥给他说我最喜欢的流苏树栽进了院里。

  待女管家新换了一批待,自然不知道我和白故思的事,知道是小夫妻之间闹别扭,每次白故思惊喜乍现时,都会在旁边起哄,

  只有那个第二天准时到千金坊报道的小乞丐,也是现在我院里头的小待,瞅见白故思时都会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青楼那边其实很不好搞,我想把他再装成餐馆屡屡被扰,等处理完一堆堆大小烂事时,已经打三更。

  小乞丐抱着肩依在门口,我让他回去,他说这些天我供他吃,供他穿他不陪陪我,心有不安。

  不过小乞丐在这方面确实有经商头脑,他一些点子我想都没想过,于是在一切结束时,我一边伸懒腰,一边笑着朝他说道;“看来这一次我还真捡了个宝。”

  他撇过头,耳尖处有些微红。

  随手将一条热毛巾盖在我脸上,等我把毛巾取下来时,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只留下一张挂着流苏花的白宣纸上写着桃槐二字。

  我笑了笑,将纸折叠收好。

  正欲起身,却觉得一道阴森的视线盯着我。

  我一回头发现墙头上趴着一个人脑袋。

  白故思……

  他什么时候这么幼稚?

  他瞧我瞧过来,眼睛不自然的撇到一边,但猛然像想起了什么,又突然看了过来。

  “他是谁,阿慈。”

  我不理他,转过身去,

  他翻墙跳了进来,一阵风吹流苏树上头的花犹如翩翩飞雪,直下而来。

  他面色不满一把将我拽入怀中。

  “阿慈,我吃醋了。”

  ?

  “我吃醋了。”

  ——

  现在场景如梦一般,我从未想过白故思那样的人能抱着我说出这么别扭的话。

  他的语气带着沙哑。

  “你不是问我,我为什么不同意和你和离吗?我实在没法想象你帮别人把持内外的样子,也没办法想象你将之前对我的一腔爱意抛给别人的时候。”

  “你们刚才的互动太亲密了,我忍不住。”

  我疲惫的揉揉头,却不反抗,静静的被他拥着。

  “但这也是我要和你和离的理由,白故思三年了,整整三年了,你确实意识到太晚了。”

  对啊!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白故思我是人,不是物。

  你已经走了那么远,凭什么认为一回头我就永远在。

  别人不要你爱他,你才来爱我的。

  白故思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怨不得别人。

 初春,流苏树落花犹如冬雪。

  我转过头看向他。

  “白故思,知道这棵树的花语是什么?”

  他摇头。

  我的眼睛一点一滴的从他脸上移到树上。

  “我做了那么多年好闺女,好太太,恪守规则,犹如提了现的木偶一般听话的活在这个世上,我是你的白夫人,是宋家的好利器。”

  “但现在我只想做我自己。”

  “不是什么宋慈,也不是什么白夫人,我就是和这花一样,独立和你平等。”

  他看着我眼圈逐渐发红,不知道是哭我还是哭他自己。

  “阿慈……”

  花掠过他的脸庞,犹如那年冬,只是这一次为别人抚平眼泪的不是他,而是我他。

  “就这一次,我真的知道错了,回头是岸就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我皱眉,不想再与他废话。

  思来想去,回了他一句。

  “那你退出朝堂。”

  他征了。

  “什么?”

  “退出朝堂,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我转过头,不再理他。

  拿上桃槐已经发凉的毛巾,转身离去。

  ——

  “你他娘跟白故思说了什么?怎么他今天主动辞官了?”

  第二天大早,我哥风风火火敲响了我的门。

  我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他一脸茫然的看着我。

  猛然间我想起昨天说的那一番话。

  但还心中抱有一丝丝侥幸,不可置信的说道。

  “他居然真的辞官了!”

  白故思那人我最是了解,当年年少情深,几乎将他所有过往扒了个遍。

  他上仕途这条路有很多的质疑,很多人都说他靠父亲扶持一路遥遥直升,他为了摆脱这些可谓是下了一番功夫扒皮扒肉。

  朝堂上明争暗斗,他在其中摸爬滚打三年有余,才换了今天的地位。

  才换来人人称一句白大人,可以说,朝堂三年耗尽了他的所有青春岁月,是他毕生以来打造的最完美的作品,他不允许,也不能让别人去触碰,而如今你告诉我,他自己为了我亲手打碎了他,是创造出来最完美的一切!

  我昨天也是捏住了这一点,觉得他不会为了我而放弃这一切,想让他知难而退。

  谁知他真的做了这些!

  而且还是为了我!

  ——

  当天夜晚,我的门被人扣响。

  打开后是白故思,他只一人独挑着灯。

  定定的看着我,咬着下唇。

  眼睛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阿慈……你说的要算数。”

  我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看着他语气颤抖,又有些心疼。

  “你真任性,三年啊,你的心血付之东流了。”

  他瞧着我,噗呲一笑。

  前所未有的坦然。

  “你不也是,当年瞎了眼,看上我,我当年也瞎了眼,看不见你。”

  “你是在担心我,对吗?那看来阿慈,我们之间还是有希望的。”

  我笑了,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

  我也不知道我在哭什么,明明这个时候应该再想理由把他拒之门外,但是不论如何我都说不出来口。

  “你跟我来。”

  白故思拽住我的手,把我拉入马车,一路上,他的目光灼灼。

  马车行入一道树林,白故思将我的眼睛蒙住。

  不知为何,这一次我并不反感。

  他一路拉着我,紧攥着我的手,似乎生怕我像上次那样迷路。

  等到一处,他停了下来,我鼻子闻到微微熟悉的香味。

  他的手放下,瞬间成片成片的流苏树乍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愣住。

  “你那个院子太小了,我只能搬进去一颗,阿慈,从今往后,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都会好好记着的。”

  白故思看着我犹如那年冬雪时我的目光。

  但随即他递给我和离书。

  “我知道我之前做了很多错事,你一时半会没有办法原谅我,这书我已经签了,我们重新开始,再来一遍。”

  “和三年前一样,我会像你爱我那样爱你。”

  他低头,我抬头,目光焦灼之间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暖意,

  “这一次我来追求你。”

  “好。”

  我轻声点头答应,他全身一下子放松了起来。

  三更,

  我在和离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我看一向白故思,在这流苏树下以独立和自由为自己重塑肉身。

  我不再是完美的白夫人,也不再是宋佳为了巩固利益的好工具。

  “大人您好,我叫宋慈。”

  白故思也笑,他看着我声音低哑,眼圈微微红了一圈。

  “宋慈好名字,我叫白故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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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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