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里,大雪断断续续的在下,是苏静瑶这十年多里,过得最冷的一个冬天。
怜侧妃那边,虽然大家都知道,并肩王对她不待见,与府中管事的王妃也是敌对关系,却并无一人对怜侧妃有半点怠慢。
这一点,是赵菲诗与锦绣都暗暗心惊的。
就连是苏静瑶所说的那贵人,在拿她试蛊虫的时候,也未曾让她受过苦,就连与她取一些血也会事先与她知会一声。
若她不配合,那名叫做姜苗苗的夜郎族女子,就会点了她的穴,利索的取了血样,再给她把穴解开。
整个过程不过一眨眼,快得赵菲诗会以为方才被点穴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真是温柔呢。
赵菲诗这样想。
这个冬天冷得很,赵菲诗怔怔的坐在寰秋苑的窗前,目光空空荡荡的望着外面的一片雪白。
连个脚印也没有。
说起来,在并肩王府里,哪怕是被冷落,被嫌恶,过得也比在族中好上十倍。
吃的精致,甚至是刚出炉的,不想在族内,永远是一些残羹冷炙。
穿的衣服虽说是她从皇宫内表姐那里赐下的,可这屋内,每一样东西,都是并肩王府的。
上好的鹿裘铺在塌上,这东西,在她的众姐妹中,最受宠的也不用来做一件披肩。
糊着窗的不是纸,而是月光纱。
而这月光纱,她只在入宫的那一段时日里在最受宠的容妃的殿内见过,还被好一阵炫耀来着。
这小院内,该有的扫地丫鬟,浣衣女奴,还有打杂小厮等等,样样都不缺。
她一日三餐,梳洗打扮的事物,只要是随口问一句,门口的小丫鬟都会立即回复她有或是没有。
或许是并肩王妃不屑于在这些东西上为难于她吧,她在这寰秋苑里,除了不能出院门之外,仿佛就是一个极其受宠的侧妃一样。
外面一阵嘻嘻哈哈的谈笑声传来,赵菲诗的目光闪了闪,终于聚了焦。
“锦瑟,外面什么事这么热闹?”
锦瑟正坐在地上绣花样子呢,闻言放下了绣样,声音娇俏。
“奴婢去问问。”
锦绣得罪了王妃,被派去当了浣衣女,也不知情况如何,故而她又提了另一个顺眼些的丫头在身边,便是这锦瑟。
赵菲诗点了点头,看着锦瑟脚步轻快的出了门,甚至还哼着歌,门口的小丫鬟秋香也跟着锦瑟出了院门。
你看,这剩下的三个丫鬟明明是跟着一个落魄不受宠的侧妃,却过得惬意得很,她们除了入门的那天被刁难之外,就在没有人针对过她们。
赵菲诗知道,这是苏静瑶管事管的好,这府内的下人,没有一个敢拜高踩低的。
也难怪并肩王这样一个风云雄霸之人,会喜欢苏静瑶那样一个看起来并不出彩的人。
院门口守着的几个侍卫绷着脸扭头,见是两个丫鬟,又将头扭了回去。
落梨带着一行人朝寰秋院行来,与之并肩而行的,还有那个神色得意的香梨。
“姑娘,这是?”
守门的侍卫朝落梨拱了拱手,看着她身后的八个侍卫,不由问道。
落梨刚要张嘴,香梨却抢了先:“这几个不懂王府规矩的侍卫已经教导完了,王妃让我等送回来,不过那个锦绣嘛,总是不懂事,做事也不认真,还不知悔改,便让她在浣衣阁多呆些日子!”
“希望某些人也老实点!不要肖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句话提高了音调,明显是说给院内的赵菲诗的,锦瑟闻言,缩了一下身子。
锦瑟是害怕香梨的。
那日,香梨的厉害,她是见过的!
香梨眼角扫了锦瑟一眼,得意的“哼”了一声,落梨无奈的摇摇头,让几个侍卫去找寰秋苑管事的丫鬟去了,锦瑟怯怯的说自己是赵菲诗的大丫鬟,落梨便让她带着人进去了。
香梨眉开眼笑的对着几个侍卫道:“我这几日与王妃学了许多东西,几位大哥守着这里辛苦了,香梨又做了许多好吃的,连带着王妃赏一并送与你们,先吃些好吃的,待换了班之后,再去买些酒暖暖身子!”
说着,一个鼓鼓的香囊与几个食盒被香梨身后的小丫头送了过来。
一列侍卫中有一个是头儿,香梨便是笑着对他说的,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手放在头上,呐呐了一下,最后“唰”的一下抱了拳,佩剑清响,吓了香梨一跳。
“属下等,多谢王妃赏赐!”
香梨吓了一跳的样子惹得几个小侍卫发笑,香梨红着脸,瞪了他一眼,那清秀的小侍卫就又摸了摸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香梨没在理会几个发笑的人,转头看向秋香,秋香抿着嘴朝她笑,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香梨姐姐!”
香梨朝她点点头:“我也给你带了好吃的,你在这个冷清的地方呆了几天,都瘦了,对了,要看好那个女人!有什么异常,一定要快点告诉我,不能让她对我们王妃不利!”
秋香点点头:“那是当然的,小小姐……我是说王妃,王妃待我那么好,我定是会报答王妃的!”
“嗯呢!我先回去张罗晚膳去了,王妃出了门,呆会儿回来,定是会饿的!我走了,你别忘了啊!”
一边说着,一边将特地用来“贿赂”秋香的食盒递给了她,秋香接过食盒,喜笑颜开的谢过了香梨,欢天喜地的回门口铺着的小垫子那里继续坐着去了。
有了美食相伴,在这地方守着虽是枯燥,却好捱过去了。
锦瑟回来,将门口的事与赵菲诗一五一十的说,不偏不倚的。
她是个安分守己的丫头,没什么才能,故而便问改如何安置那几个侍卫。
“寰秋苑还有几处阁子,让他们去住着吧,反正并肩王府不缺他们几口吃食,让他们四人一组,在院里时不时巡视一番,免得有什么野猫野狗,蜘蛛毒虫的,去吧。”
锦瑟道:“是。”
秋香吃着零嘴的香味浓郁,很快就飘到了屋内。
若她是并肩王妃,该有多好呀。
那就不只是这些东西了吧,这些东西,在她看来贵重的这些事物,都是人家看不上的东西,用剩了,所以遍地都是。
她的野心一直都很大的。
她的决心也向来都很大的。
她不过是族中一个不受宠的庶女,行事俱是要仰人鼻息的人,她能审时势,吃得了苦,为的可不只是这一方小苑。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