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启封迅速收回冷剑,闪身到一旁,灼灼的目光嵌在温青园身上。
温青园耸耸肩,让开位置,暴露身后半开的木门:“呐,就是你看见的样子,咱们都被他耍了,他刻意制造动乱,然后,趁乱逃了。”
“逃了?”
启封一口气梗在喉咙口,墨色的瞳陡然放大,胸腔里的火气顿时冒了三丈。
“哎我说,你们相府不是挺会关人的?这么多人还能让他逃了?他身上还有伤,他能怎么个逃法?长了翅膀飞出去的?”
温青园摇头嗤笑:“那还不是多亏了你?”
“亏了我?”启封拧眉不解:“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温青园懒懒地动动身子,玉似的手指,淡漠的伸出去,朝着他手里的冷剑指了指。
“他制造这场动乱的关键,主要还得有你在。若不是你不管不顾要杀过来,看守他的人能擅离职守?他又怎么逃得出去?别说长了翅膀,进了我相府,遁地都难出去,所以说,他能出去,还是得亏你。没了你,他跑不成,别说跑,这个计划都出不来。”
“你,你怎么就知道是因为我!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把人藏起来了?”
“怎么?你不信?”温青园勾勾唇,顺着楼梯往下,几步走到他身边:“你不信,你就自己去找,这相府随你翻。反正啊,我没空陪你了,我得出去找人去了。”
“你站住!”
启封凝着前脚踏出去的温青园,咬咬牙,回头看了眼二楼半开的门,气的哼哧一声,手里的剑莫名就想砍点什么。
温青园撇撇嘴,脚下速度不变,她怎么可能听他的乖乖停下,她忙着呢,没空搭理他。
“我叫你站住你听不见吗?”
启封怒了,几步追出去,拦在人身前。
这下,温青园不得不停下。
启封一把收了手中的冷剑,正色抬眸,铿锵有力:“你别走!你得跟我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我说的还不够清楚?”
温青园真理解不了这男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面对平安郡主的时候,高冷孤傲,一句话都算多,怎的到了她跟前就这么多废话了?
少年,你的高冷呢?你的孤傲呢?你的遗世独立,不搭不理呢?
“你有功夫在这儿缠着我,到不如赶紧去找,反正现在他人在外头,若是不幸被你抓着了,你杀也好,掳也罢,那都是你的事情,可若是人再被我们找到,你再想做些什么,可就难了。”
“……”
启封别有深意的看着她,炽热的眸,好像要从她眼底看出什么破绽来。
温青园被瞧得烦了,闷了,正想抬脚绕着他走过去,抬眼又见不远处,疾步走来一高大俊美的男人。
定睛一看,那男人不是傅容澈又是谁。
男人脚下步子极大,三步并作两步,不出小半会儿的功夫,就到了温青园跟前。
“他人呢?”
温青园知道,他嘴里的‘他’指谁,幽幽叹口气,她摆摆手,如实道:“跑了。”
傅容澈皱皱眉,面色一下阴沉下来:“怎么跑的?”
“趁乱。”温青园努嘴,示意他看边上的启封:“看管他的人都忙着去拦启封了,他便趁乱跑了。”
傅容澈侧首,与启封四目相对,两人眼中的情绪,出了奇的一致。
启封暗骂一声,算是彻底信了温青园的话了。
恨恨看了眼寄杺台,启封掉头,脚下运气点地,迅速跃上屋顶后,几个轻跳就不见了踪影。
藏在暗处的侍卫本想拔剑上前拦人,见自家主子并无旨意,又只得作罢。
傅容澈上前几步贴近温青园,大掌爱怜的抚了抚她隆起的小腹,半晌抬眸,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自己在家注意着些,我把白羽也留下,若是他还在府里,也不至于伤着你分毫。”
温青园摇摇头,朝他安心一笑:“不着急,你也不用将白羽留下,他不在府里。”
“何意?”傅容澈皱眉:“莫非你知道他在哪?”
温青园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透亮的眸绕过傅容澈,看向他身后,正喘着粗气跑来的春蝉。
春蝉累的气都喘不匀,脑袋上细细密密的,全是汗珠。
温青园拽着帕子,上前几步,为她擦了擦,也没着急问结果。
“你慢些,喘匀了气儿再说。”
春蝉点点头,大口吸入几口冷气,面色才缓和些。
她举起手,气息不稳的笑:“成,成了,夫人。”
温青园点点头,笑而不语,眸底的胜券在握,却不容小觑。
她一早就知道会成,若不然,她能这样淡定自若?活了两世,她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能在她手下干活的,若是这点事儿都办不到,她也不屑纳于麾下了。
“什么成了?”傅容澈狐疑的看着温青园,一头雾水:“园儿,你与你的小婢女背着我偷偷密谋了些什么?什么就成了?莫非,人是你们藏的?”
“我无事藏他作甚?”温青园扶着肚子,踱步走到傅容澈身边,得意的咧开唇,笑得狡黠:“阿澈你便跟着我走吧,我旁的事情帮不了你,这些小事儿,还是能干些的。”
傅容澈拧眉,眼神不自觉的深邃了几分。
正午时分,京城的大街依旧繁华热闹,耳边不绝如缕的叫卖声,一声高过一声。
温青园和傅容澈一并坐于相府的马车内,却是专程挑了个不彰显身份,低调又奢华的马车,旁人一眼认不出来,更猜不到里头坐的会是什么人。
与此同时,京城的另一条大道上,还有一辆相府专用的马车,旁人一眼就识得出来的。
那辆马车里头也坐了几个人,为主的一男一女穿着傅容澈和温青园的衣裳,两人面上皆挂有面纱,身形也与他们极为相似,女子的小腹上隆起一块儿,竟连孕肚的大小也与温青园的一样,却细看不得,经不起推敲。
棉布绑的肚子,到底还是与真肚子有些分别的。
那辆马车漫无目的的在城中逛着,身后还跟了好些相府的小厮保驾护航,看起来,倒像是在寻什么人。
再反观温青园乘的这辆,目的明确,身后无一人跟随,仅白津白羽、黄竹和春蝉在马车上,每个人还都戴着幂篱,将身子遮挡的严严实实。
马车先是穿过一条小巷,而后,缓缓驶入一条难行的泥泞小路。
黄竹坐在车内,看温青园的眼神里,藏不住的崇拜:“夫人,您考虑的真周到,奴婢还以为那位启公子真就会走了呢,这事儿要是换了奴婢,奴婢肯定就傻乎乎的来了,哪里会想得出什么调虎离山来啊。”
微凉的风吹入马车,卷来一阵沁鼻花香,温青园漫不经心的点了点肚子,秋波水眸,盈盈泛滥。
“他等着抓人呢,又哪里会轻易的走了去?咱们相府人多,门路又广,找起人来自然要比他快,他想抢在我们前头,显然不可能,所以他唯有跟着我们,瞧着我们将人寻着,等到时机成熟,再出其不意,将人劫走,如此,才算是有些可能。”
温青园说的认真,眸子里的胜券在握与笃定之色,莫名吸睛,她的自信,为她添了无尽的光彩。
傅容澈若有所思的侧首看着温青园,总觉着这丫头,真真变了许多。
与之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她比起来,现在的她,多了几重分外吸引人的魅力。
她再不是前世那个生活在温柔乡里,需要人小心翼翼,呵护度日的娇娇小姐了,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手段,有那份能力,会保护自己,也足以让旁人心安。
马车在一处破旧的小屋前停下,一行人取了幂篱,依次下去。
入眼的空地,荒草重生,车轮轧过的地方,两条泥痕,分外显眼,还有几分湿润着。
屋内之人听见动静,忙警惕的将耳朵贴上门板,压低了声音伪装。
“来者何人?”
温青园闻声抬头,笑着答:“你认下的小祖宗。”
屋内人一听是自己人,忙开门迎上去。
离温青园几步之遥,他又匆匆停步,一脸警惕的看着傅容澈,有些头大。
傅容澈他还是认得的,只是……
他偷偷摸摸觑了眼温青园,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温青园说过,她不想傅容澈知道她手下有势力一说,可如今……这四目相对,岂不是要暴露。
正当莫知言愁眉苦脸,不知如何是好时,温青园笑了。
“阿澈,这是莫知言,他在这京城里,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我管着他的。”
她声音爽朗的跟傅容澈介绍着莫知言,言语表情里,没有半分要遮掩的意思。
莫知言一头雾水的看着她,傅容澈的神色也有些怪,身后的白津春蝉和黄竹,更是面面相觑,不知她这是何意。
温青园却只管当做没瞧见,面上依旧笑的轻松。
其实,自打傅容澈将他的“秘密”告诉她之后,她便觉着,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再欺瞒的,不过是手底下的可用之人罢了,说不定,以后他也有用得到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