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桢皱皱眉,语气也冷了几分:“小园儿说的那人,可是东方侯爷的儿子?”
“是。”温青园音色冷淡,眸若寒霜:“你认识他?”
覃桢点点头:“他刚回京那会儿,是我们那块儿的常客,日日能见着他,中间空了一段时间不曾见过,这段时日,来的又勤了些。”
有了确切的目标,覃桢的眉宇立马舒展开来:“既是有了目标,那就好办了,尤其,对方还是东方泽,我帮他逃过一回他爹的‘追杀’,想来,他不至于不卖我这个面子。”
温青园颔首,对着覃桢和莫知言,有着说不出的感激。
这种时候,还能有人愿意帮自己,她很知足了。
莫知言站在一旁,缩了缩脖子:“小祖宗,时间紧迫,若是无事,我便下去办事去了?”
“好。”
她该交代的也都交代完了,之后的,便看他们的了。
温青园让黄竹送了两人出去,转身回眸,恰巧撞见春蝉眼底来不及收敛的困惑。
尬然对视,春蝉摸着脑袋,不自然的笑了笑:“夫人。”
温青园挑眉,温柔的勾起了唇:“想问我什么?”
“奴婢……”春蝉扭捏着垂头,直愣愣地看着脚尖:“奴婢就是好奇,夫人要找东方小侯爷,为何不自己去?夫人不应该有许多想问他的吗?”
东方小侯爷五个字,此时此刻,听在温青园耳朵里,说不出的刺耳。
慢慢冷下脸,她忍不住轻笑:“东方泽不安好心,我何故要送上门?他为何要陷害阿澈,原因不是很明了?况,这件事情上,覃桢也不一定能在他那儿讨着好,说不定,他就等着我上门去寻他呢。”
一语成谶。
温青园这句话脱了口,午后覃桢便气冲冲的来了西郊。
远远看着身戴幂篱,脚下生风的飒然女子,温青园眉眼轻挑,若有所思。
春蝉显然比她惊慌:“完了,夫人,覃桢姑娘如此生气的回来,只怕是叫夫人说中了……”
“怕什么?”温青园忍不住哂笑:“天子脚下,他还能对我做什么不成。”
覃桢上前来,一顿怒气抱怨,所言经过,早在温青园意料之中。
倒豆子一般吐槽完东方泽,覃桢幂篱下的脸都气得发了红。
再反观温青园,她却好像没事儿人一样,等着覃桢说完,优哉游哉地递了杯水上去,柔柔一笑:“喝口水润润嗓子,别气坏了。”
“小园儿!”覃桢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这反应未免也太淡定了吧!我这一路过来,没完成你给我的任务,我可愧疚死了!你也不准备责罚我什么?”
温青园执杯子的手一顿,茫然的抬头:“我为何要责罚你?你是我的朋友,并非我的奴仆,再说,我也不随意责罚奴仆。”
“可,可你的反应还是太不正常了啊!”
这四月的天儿,昨儿个夜里还下过雪,覃桢却硬生生被气出了一脑门儿的汗来。
温青园递了张帕子给她,不以为意道:“我便在猜,他是否是在等我,如今,你给了我答案。”
“什么等你不等……”覃桢皱眉,话音卡在嘴角,面色陡然一变:“你的意思是,你认识东方泽?”
“认识。”温青园凝着茶盏中漂浮的花瓣儿,脸色凛冽异常:“我与他,不仅认识,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过,经过这件事之后,我怕是不得不与他反目成仇了。”
傅容澈是温青园的底线,哪怕是救命恩人,触及她的底线,她也照样不会心慈手软。
覃桢不解:“既是认识,还是救命恩人,那他为何要针对你相公啊?”
覃桢出去一趟,东西虽没要到手,情况倒是了解了不少。
就比如,她从一位常客口中得知,这件事情,还是东方泽在东方侯爷那儿告发的,说起来,他才是这件事情的元凶。
她起初还不明白,那东方泽不过就是个纨绔风流的花花公子哥,整天吃喝玩乐不务正业,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朝廷上的事情来了,眼下听了温青园的话,她倒是有些眉目,说不定,这件事情还得与小园儿有关呢。
她贼兮兮的凑近温青园,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的问:“小园儿,你老实告诉我,那登徒浪子,是不是瞧上你了?他的目的,是不是你?”
温青园敛着眸底的冷意,漫不经心的哂笑:“他如何那是他的事情,他既是不念以往相识之情,执意要与我为敌,我也不会怕他什么。”
覃桢挑挑眉,心头咯噔一下,漏了半拍。
认识温青园这么些年,她什么时候瞧见过这样的温青园啊。
她捂着心口退后几步,朝着她比了个拳头:“小园儿你放心,有我在,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大义凛然的说完,舔了舔唇瓣,她忽的又有些不好意思,扭捏着,软了几分声音:“我会站在你这边,不管过去多少年,我会保护你,就像你当年,义无反顾的保护我那样。”
“谢谢。”
是真的很感谢。
温青园搓揉着眼角,通红的鼻头止不住的泛酸。
东方泽要覃桢给温青园带了句话。
“楚红楼,你要找的人在,你要的东西也在,想要,自己来取,今日为限,过期不候。”
好一个过期不候,看着头顶没有丝毫温度的日头,温青园一点也不着急。
覃桢办事去的匆忙,得了消息,气冲冲的过来给她汇报,热乎的饭得来不及吃上一口。
虽然覃桢一直摆手说没有关系,习惯了,温青园却强硬的要等她用过膳。
覃桢比她还急,偏当事人淡淡定定,气定神闲,她没法了,只得认命,乖乖的坐下用膳。
用过膳,温青园依旧不着急,出门前,还惦记着热了几个汤婆子,而后,几人才施施然动身,不急不慢的往楚红楼赶。
东方泽在楚红楼等的艰辛。
他本以为能与温青园一起吃上一碗热乎的饭菜,结果,等得太阳几乎要落山,人家才施施然过来。
看着眼前冷的发硬的发菜,温青园不屑嗤笑:“小侯爷胃口不好?”
东方泽眯着眼,吊儿郎当的打量着她,反唇相讥:“我当你有多在乎他呢,结果倒是叫小爷好等,你就不怕,你想要的东西,小爷不给你?”
温青园不看他,自顾自的在他对面的绣墩上落座,冷笑:“你给与不给,根本威胁不到我,东西有也好,无也罢,我有的是法子为他洗清冤屈。”
“呦,很有把握嘛。”
东方泽嘴角笑意肆意,看温青园的眼神,打量中带着几抹讥笑。
温青园抬眸与他对视,即便屋中只他们二人,她的脸上也不见分毫怯意。
“所以小侯爷要见我,就是想和我说这些无意义的话?”
“怎么会呢?”东方泽邪魅的勾着唇,起身踱步,慢条斯理的走近温青园:“你不会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是不是?”
男人笑得肆无忌惮,走到温青园身后,趁其不备,陡然弯身,伸手抻于桌沿,将人牢牢锁在了自己怀里。
陌生的气息扑鼻而来,温青园厌恶的皱着眉,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你也不怕哪日这一身俗气的胭脂水粉味儿一发不可收拾,活活熏死你?”
东方泽勾着唇,悠哉悠哉的贴近温青园的耳边,悠悠吹了口凉气。
“小爷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吃味儿吗?”
温青园不避不闪,冷笑间,行为举止落落大方:“你或许误会了。”
她疏离地抬手推开男人近乎贴在她面上来的脑袋,逐字逐句:“我的重点,在熏,死,你,三个字上,重中之重,是那个死字。”
“呵。温大娘,在男人跟前牙尖嘴利,可讨不着什么好。”
东方泽邪佞一笑,松了一只抻桌沿的手,转瞬就想去捉温青园推他脑袋的玉手。
温青园面不急心不慌,眼瞧着男人抽走一只手,她勾着唇,无缝衔接,径直举起眼前一杯冒着热气的水,朝着他还抻在桌上的那只手,毫不犹豫的淋了上去。
这水,可是刚烧开的,进来时,她特意要的。
东方泽吃痛,倒抽一口冷气缩回手,面色转瞬发了黑。
“温大娘,你可别仗着小爷对你有几分怜惜之意,就恃宠而骄啊,小爷耐心有限,指不定下一瞬就变脸的。”
“恃宠而骄?”温青园跟听见了什么笑话似得:“你以为,恃宠而骄是对谁都能用的?你也不看看,我需不需要你的宠?又会不会因你而娇?”
“呵。温大娘你这是真不想要那份证据了啊?”
东方泽凝着手背上,触目惊心的那片红,眼中阴鸷渗人又寒凉。
温青园勾勾唇,不以为意:“我说过,你给与不给,我不在乎,你威胁不着我。”
“这样?”东方泽甩甩手坐回位置上,吊儿郎当的翘起二郎腿,笑的越发邪肆:“小爷倒是好奇,没了我手里的这份证据,温大娘打算从哪里入手?又怎么自信的为傅大人洗刷冤屈啊?”
温青园小手扶着肚子,仿若没听见他的话一般,露着笑,不答反问:“这法子,是有人给你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