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顾明翰头沉重地点了下去。
空气一下子冷了起来。
“呵呵，呵呵哈，你，怎么可能？”林初语突然就笑了，笑得很开心，笑得却比哭的样子还难看，“你在骗我，对不对，说，你在骗我，对不对！”
激动地揪起顾明翰的衣领，林初语不愿意相信，也不愿意承认。
“若是你不信，我这里有你的出生证明，还有，你母亲撕掉的那几页纸。”
顾明翰这句话，根本就是在一寸一寸地凌迟处死着林初语。
林初语手无力地垂下，顾明翰向后倒去。
顾明翰眼神悲悯，从自己兜里，拿出一直随身携带的检查报告和日记。
“知道你母亲去世了的消息后，我就一直在找你。”
顾明翰的眼神转向了病房内的刘仪，世界太大，没有联系那么多年，又要躲避顾茗的追查，最终，顾明翰只能采用最笨的方法，一方面他不断地打听着孤儿院的消息，另一方面，又不断地碾转于各个医院。
他一直以为，他们死去的那个孩子，是对他的报应，所以，他通过在医院做义工，来赎自己的罪，刘仪，就是他照顾的病人之一。
接手的时候，她已经被确诊了癌症晚期，大概，撑不过这个夏天。
“这些东西，一直在我这里保管着，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顾明翰郑重其事地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林初语，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悲痛。
这些年，这些东西就像是一个护身符一样，让他有种错觉，他还没有跟他的爱人分开，现在一旦交出去了，就表明，他跟她的最后一丝联系，也被切断了。
或许，早在几年前，他们已经断地彻彻底底了。
不经意瞥见纸上的内容，林初语浑身一颤，只一个字，她就认出这是她母亲的字迹。
颤抖着手，林初语伸了手又缩回去，如此反复，才终于捏住了纸张的一角。
拿到纸，没等林初语平息好自己的情绪，纸上的内容便迫不及待地闯进她的眼里。
领养协议，对不起的字眼在那纸上不断地出现。
突然，一滴豆大的眼泪落在了纸上，模糊了林初语的眼睛。
“初语。”
“别碰我！”
反应剧烈地，林初语往后退了一大步，躲开顾明翰伸出的手。
“呵呵呵哈哈哈，”林初语扬起头，任由眼泪从眼角出现，又淹没在衣领下，“都在骗我，都在骗我！”
汹涌的恨意自心理不断涌起，林初语血红着眼跑出了病房。
“初语。”
顾明翰下意识地想要去追。
“阿翰。”病房那边传来了刘仪的声音，踌躇了片刻，顾明翰叹了一口气，脚步终究还是旋向了刘仪那边。
天公不作美，连老天爷都在嘲笑林初语一般，明媚的阳光顷刻间被乌云遮挡，雨势逐渐变大，街上行人或跑着或举起公文包躲雨。
很快，街上空无一人。
夜色降临，林初语一个人淋沐在雨下，浑身湿透，脸上已经分辨不出是雨水还是泪水。
“要是被林总发现小少爷并没有受伤？”
“她那么珍视云宝，不会坐视不管。”
“你，不是你母亲的孩子。”
不管耳边的轰隆声有多大，还是盖不过这三句话，林初语脑袋一片空白，只有这三句话不断地在重播着。
“都是骗人的。”
林初语眼神空洞，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却没有一辆为她而停留。
五年前，林初语死了，林墨活了，五年后，林墨活了，却又像死了一样。
“原来我什么都不是，我的人生，就是个笑话，最终什么也没有留下。”
林初语突然裂开嘴，笑得癫狂，笑得神经质。
她珍视的云宝，她爱着的，唯一证明她存在意义的母亲，在那些纸拿出来的那一刻，都化为泡沫，成为了一触就破的谎言。
若是，她的存在这么不值一提，那么，她挣扎了那么久，痛苦了那么久，是为了什么，为了有一天，证明连这个世界都不欢迎她的存在吗？
或许，她就应该在五年前的大火中死去，这样，也落得个痛快。
林初语这般想着，表情也变得冷冽了起来。
前面是一个红灯路口，红灯亮起，林初语看见了，但脚步还是坚定地踏了过去。
“嘀嘀嘀”
喇叭声充斥在林初语的耳边，灯光一刻不停地打在女人的身上。
“啊，有人，快闪开！”
林初语眼神一刻不瞬地盯着眼前刺目的灯光，慢慢地勾起了笑。
“刺啦！”
汽车刹车发出的刺耳声，距离林初语一厘米处，汽车勉强停了下来，后车箱那边冒起了烟雾。
“我艹你，是哪个挨千刀，你是不是瞎啊，没看到这是红灯，你要送死就去找个海自己投了去，别出来祸害别人！”
车主是一个男人，气势汹汹地下来，对着林初语一顿痛骂。
“就是啊，小姑娘，你这样子是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要是我们的车没有刹住，我们撞到的就是一条人命，我们无冤无仇的，你放不上冒死来讹我们吧。”
副驾驶的女人也下来了，看样子应该是车主的老婆。
“对不起，”林初语这时也意识自己的不妥来了，她没想那么多，只是想要得到解脱而已。
没想要造成另一个家庭的不幸。
“妈的，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唉，我也不说你了，这车的损失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总之，您要是有什么伤心难过的，你自个儿去酒吧还是在家喝几瓶酒消愁好了，好端端的干嘛非要出来害人。”
男人气还没有消，但见林初语不在状态的模样，心里也有些发毛，说完后就拉上了自己的老婆往车里走。
“你干什么不像她讨要损失费，这车肯定报修了，我这心脏也被吓得不起。”
“你傻啊，这人一看就精神有些不大正常，说不准就是从精神病院出来的，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免得之后被讹，还惹得一身腥。”
“对，你说得对，我们赶快走吧。”
夫妇俩的对话透过雨声钻进了林初语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