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没亮,尹沫琪就瞒着医生偷偷办了出院手续,匆匆赶回家后里面却空无一人。
她无力的瘫在沙发上,只感觉哪里隐隐作痛,摸了摸头,好像不是那里。
这一晚她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习惯隔着一道墙对面睡着他。
如此寂寥的夜色,尹沫琪相思成疾。她赤脚走进夜凌风的卧室,推开门,芳香扑鼻而来。指尖划过他的床单,被子,枕头,一阵微风拂过,调皮的掀开了纱帘,月光闯入,屋内皎洁一片。尹沫琪不由自主的靠在床边,月光刚好布满全身。
他平常就是这样吸收灵力的吗?
她合上双目,就这样被他的味道包裹着。她不断的期待,大概,也许,可能,他下一秒就会出现?!
对于人类来讲这是遥不可及的幻想,可是夜凌风,他总是那么的出乎所料!
接连几日,仍旧杳无音信,尹沫琪似乎过着苦守寒窑的生活,简直是度秒如年。却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为她终于不用再去担心池痕在梦靥里的纠缠了,她已严重失眠!
又是一个无眠夜,借着清幽的月色,她拿起画笔,在画卷上细细的勾勒着夜凌风标志性的浅笑,她不得不承认她好怀念!
一边画一边想,他究竟去了哪?之前去舞蹈系找雪灵,她居然也不在。难道他们在一起?
猛地,笔尖折断,一阵不祥的预感拢绕上她的心头。
此刻在异界,夜凌风和雪灵正在竭力奔跑。他们完全没有料到,守卫在赤岩洞四面的并不是素来的面具魂,而是一批训练有素的铁军白骑军!不愧有铜墙铁壁的称号,他们俩联手不仅一个突破口都没有找到,反倒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引得白骑军一路追杀。
逃到一片森林前,夜凌风立马刹住了脚步。
雪灵回头:“怎么了?”
“雾雨森林?”
两条清流所穿插而过的森林为雾雨森林,是出了名的黑暗老女巫的住所。当时异界被血灵帝,白幽王和鬼面君三分天下,使得女巫们没有了立足之地。于是老女巫不得不带领着资历尚浅的女巫们躲进雾雨森林,并在其中施以可怕的咒语。从此无人再敢踏入雾雨森林半步。
可如今,雪灵居然想要闯进去?
“那只是个传说!”雪灵眼看着后面白骑军已经追了上来,焦急地说:“相信我!”
没有时间犹豫了,他们一同飞过清流撞进森林。里面白雾笼、阴森诡异,没有风,树枝却一直在晃动。脚下软绵绵的,低头看却是坚硬的泥土。一切都显得那么不正常,却也没有出现什么要命的魔咒。
夜凌风回眸,白骑军停在森林之外,和每个异界生灵一样,他们对雾雨森林的诅咒都带着难以抗拒的害怕。
“这里是通往结界的一个隐蔽道路。”
异界和人间通过结界相连,为大家熟知的结界只有银水河一个。雪灵一只九尾雪狐,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这些疑问直到雪灵将夜凌风带到一座墓碑前全部都解开了。
只见碑上刻着:爱夫 柳之文之墓!
雪灵屈膝半跪于地,小心翼翼的整理着墓碑旁的杂草,低声述说着她与柳之文的那段孽缘。当初柳之文是如何救她的,是如何恋她的,又是如何恨她的,如何离开她的。
最后,她说:“临死之前,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来没有遇见过你!”
如果九尾雪狐的九条命都没能保护她所爱的人,那么他……夜凌风的瞳孔彻底失去了光泽,在那一瞬,连最后的期许都没有了。
黑暗中,尹沫琪抱着夜凌风的画像睡着了。
思念像海水,味道咸咸的。
不知是凌晨几点,尹沫琪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只见窗前的那抹清凉月光下站着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子,男子的皮肤晶莹剔透,背上蓝色双翅闪动,整个人仿佛被无数颗星星环绕起来。
她看不见他的脸,可这个背影,人海茫茫中再也寻不到第二个。
他回来了?!
尹沫琪不敢相信,急忙摸索着开关,猛地一下,暖色的灯光赶走了房间的黑暗,也让那个神秘的背影随之消失。
她扶着额头无力的靠着床头,“我是疯了吗?”
就在她还在担心夜凌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在校门口意外碰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雪灵?”尹沫琪从未这般欣喜,她马不停蹄的跑了过去,“天呐,真的是你!”
雪灵回头,却没有跟往常一样板着脸。
不知道是因为太惊讶还是太高兴,尹沫琪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你来上课啦?不是,你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周前。”
“一……一周前?”尹沫琪的脸色有些难看,“那夜凌风他……”
“你知道我们是一起的。”
“所以,他也回来了。”
雪灵点头,“还有事吗?”
“没,没事了,”尹沫琪似乎瞬间丢失了直觉,她麻木的摇摇脑袋,雪灵转身刚打算离开,她又立马又抓住了她的胳膊,“等等,那,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他没有回你那里?”雪灵表现的十分惊讶,嘴角奇怪的满脸含笑,“那我就不清楚了!”
整节课尹沫琪都魂不守舍,直到下课铃打响她仍在位置上发愣。还好夕晴眼尖注意到关导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只好硬把她从教室里给拖了出去。
食堂里,夕晴重复着这句几个星期以来问了几百遍的话:“沫琪,你又不吃饭?”
“没胃口,”她也是千篇一律的回答着。
“你都一个星期没进食了,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
“没关系。”
“你……唉!”
放学后,尹沫琪忐忑不安的回到家中,满心的期待又一次落空。
她把自己丢在沙发上,却猛然间嗅到了夜凌风身上特殊的香味。她立刻转身,目光画着圆圈扫视完整个房间,一切的一切都跟她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然而,唯独圆桌上的那个花瓶有些不对劲儿。
“他回来过!”尹沫琪是如此的笃定。
她总是爱在圆桌上喝咖啡看书,可是花瓶摆在中央老是影响她的视线,于是她就会顺手把花瓶移开。但总没记性把花瓶给移回去。
每每这个时候,夜凌风就像有强迫症般的把花瓶摆回正中央,因为这件事尹沫琪调侃了他好久。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回来了却不见她?
第二天,没有……
第三天,也没有……
第四天,下了好大的雨,也许这个决定有些冒险,但她还是想要试一试。
终于,门被打开了。
是他!
夜凌风的手还没来得及从门把上移开,他的眉眼写满惊愕。
尹沫琪正站在对面,一动不动的望着他,那种感觉就像是仿佛只要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会凭空消失掉。
这种事情,绝对、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夜凌风清清嗓子,“我以为你在上课。”
究竟多久了?尹沫琪的记忆已经模糊。她爱上了他的声音!
“所以你才回来?”她也学会了直奔主题。
“夕晴说你从来不逃课。”
“大概很多事都变了。”
夜凌风伸手示意她坐下,“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尹沫琪惴惴不安的看着他拿了把椅子坐在自己对面,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永远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她只有问:“雪灵说,你们一个星期前就回来了?”
“是。”
“那为什么你……”
“我要搬走了。”
“什么?”尹沫琪的喉咙发干。
“所以,这一周的时间都在找房子,很忙。”
连续几周的失眠让尹沫琪十分累倦,她红肿这眼睛问:“为什么?”
“因为我得有个地方住。”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你有地方住,这里!”
夜凌风摇头,“我已经打扰你太久了。”
打扰?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她怎么听不懂?
“总之,很感谢这段时间的收留,也希望我没有给你带来太多的麻烦,房租我会照付的。”
“我不需要你的钱!”
“卡已经放在你包里了。”
尹沫琪已经不想去追问是什么卡,又是什么时候放的,怎么会在她的包里。她的一颗心毫无秩序的四处撞击着,呜咽中迫切的想要找寻一个出口。
她开始语无伦次。
“……是……是因为……因为我吗?我……我知道我这段时间我的脾气……脾气不是太好,我,我,我可能表现得很奇怪,但是……对不起,但是……给我点时间,我会好的,我真的……”
尹沫琪缺氧般喘息着。
“我保证,不会再有……什么受伤,什么流血的事情发生了!我保证!那个,如果……如果是因为上次在球场的事,我向你道歉……我……”
夜凌风的双唇紧闭,他望着尹沫琪颤抖的手不断的相互揉搓、交叉、扭捏,他的心在滴血!他多么想冲过去抱住她揽进怀里,可是他不能!
已经犹豫了这么久,已经耽搁了这么久,连他自己都未曾知晓他居然是这么一个拖泥带水的男人。他曾经霸气决绝的果断呢?他曾经毫不回头的雄心呢?统统都消失了!
即使从异界回来就开始准备,可事到如今,那撕裂般的苦楚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