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论皇城最热闹的地方,栖山路算是一块,风景好摊子多,文人雅士喜欢去爬山饮酒,小孩子喜欢去逛摊子,小吃街一整天着实热闹。
当然这是白天。
过了未时,最热闹的地界儿,花街绝对是一处,花街卖花,卖的可不是一般的花,实实在在的女人花,所谓花街,一条花街七里长,三座花楼两座阁。
花楼就是妓院,卖艺也卖身,里面的女子穷苦人家的也有,但国泰民安到现在,就纯属一个爱好使然了,三座花楼也就是三个妓院,竞争十分激烈,今天比谁家场地大,明天比谁家姑娘美,后天比谁家姑娘会玩儿,动不动还来个大促销什么的。
所谓二阁,就是《揽月阁》《风霜阁》,这两个不一样,只卖艺,不卖身,里面的女子各个挂牌不露面,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有竞争对手也会有竞争,但比起来,这竞争就是暗地里的,就显得文雅一点了,比作诗,比弹琴,比写词,今天我写首词讽刺你,明天你写首词讽刺我,一来二去,就凑够能出书了,书名《揽月风霜》乍一听还挺不错。
但都在花街,名声上是好不哪去,也是风尘女子一枚,但文人雅士是比较喜欢的。
“簌簌啊!我问你,你觉得……本公子帅吗?”皇宫内院,风景独好的小院子里,身着男装的小公主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随身侍女簌簌差点给吓出了心头血。
只见她们的五公主一身浅绿色长衫,手执一把墨画折扇,脚蹬朝天靴,腰系血玉佩,头上还好是系了一根浅色发带,面若桃李,星眸皓齿,好一个风度翩翩少年郎!
倘若忽略掉胸部。
簌簌也是很委婉的开口:“公主啊!您呢!俊美是肯定的,但若是装扮成一个男子,着实不大适合……”
“为什么?!”
簌簌指指自己的胸口:“这儿……”
小公主立刻伸手捂住胸口,有些气短:“你……你去给我找件再大点的男装,我再束个胸。”
然后一溜烟儿跑屋里去了。
簌簌欲哭无泪,自家小公主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学人女扮男装出宫去玩儿,本来皇上就对她很多意见,这要是被发现了,岂不是更要被皇上讨厌了?
可五公主不管这些,想我堂堂艺术生一枚,好不容易争取到出国留学的资格,结果赶上飞机出事,直接魂穿。
还是穿越到公主身上,未来就是得到皇上宠爱得到男主喜欢打败恶毒女配从此走上人生巅峰的玛丽苏道路啊!
虽然这条路着实玛丽苏了一些,但对于女孩子来说还是无法拒绝的,因着穿越过来到现在都一个月了,院子没出过,皇上没见过,每天花瓣泡澡琴棋书画除了把蚊子吸引过来了,啥都没有。
一个月以后,晴若放弃了,什么鬼!老子再等下去都等老了!
想当年自己就算出门玩晚了点,爸妈都是连环夺命call,这皇帝爸爸心也太大了!
直到后来簌簌告诉她:“公主,咱这是皇宫最偏的地方了。”言外之意,不是皇上不来,可能是找不到路。
那咋办?路口插个路牌?前面左转青芙苑?
这样会不会真的太轻浮了?
算了算了,吸引皇上这里先跳过,干大事的人不拘小节,穿越过来的女主一般必干的事情是什么来着?对了,逛青楼。
簌簌扒着她的裙角苦苦哀求:“五公主啊!花街不是女子该去的地方啊!被皇上发现一定会关禁闭的啊!您三个月禁闭刚关完啊!”
晴若好奇:“我为什么要关三个月禁闭?”
簌簌抹了把约莫是汗水不是泪水:“您一言不合,把三公主推泥塘里去了。”
晴若:“……”还是个刁蛮公主啊!
不对啊!不符合人设啊!
“你确定是我推的?不是她陷害我?”
簌簌狂点头:“奴婢在旁边亲眼所见,因为三公主不小心踩了您的裙子。”
晴若:“……”这公主不讨喜的原因也找到了。
事实是确实不讨喜,就连自己宫里,只有簌簌因着从小一起长大不怕五公主其他都是怕多一些,五公主身世好,纯血统的皇后生的,虽然闯祸,虽然不讨喜,耐不住比别的公主血统高大上啊!
这点优势还是有的。
不管簌簌的苦苦哀求,还是偷了一套男装过来。
还是自己亲二哥的衣服,自己那二哥,听说端的那叫一个风度翩翩,皇城家喻户晓的美男子啊!皇后和皇上的基因着实不错,连带着五公主也是生的很好的,与二皇子有七分像,鉴于古代也没有太清楚的镜子,反正晴若现在也不知道自己长的是多标志。
想想二皇子得是多美艳,反正这些都是听簌簌说的,晴若自己没见过。
这天,天气不错,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实在是杀人放火必备的天气条件。
但花街还是很热闹,五公主大概经常外出,院子里居然有个地道,直通一家小客栈,小客栈老板和她貌似很熟,看见了也当没看见,怕坏事儿特意没带簌簌。
古代的城市和横店差的不是特别远,街上的热闹程度还要再高些,还没到宵禁的时候。
她走到门口,“啪”的打开折扇,风度翩翩顿时惹来很多人的注目,女子们手里拿着绢帕的,团扇的,遮住半张脸毫不客气的暗送秋波,热情程度……也是厉害了。
晴若脸颊有些红,顺着人群走去,簌簌说过,最热闹的地方,就是花街。
晴若很兴奋,古代的街道是这个样子的,街边的小摊恍若赶集,人群密集拥挤,许是真的赶上了个大日子,寻常时候,女子可不许这般出门。
穷人家也鲜少有出门的,但大抵是晚上的缘故。
晴若不知道什么三座花楼两座阁,簌簌也没敢告诉她,纯属是因为走错了路线,第一家就是揽月阁,白色的纱幔透明纯洁,阁楼外观像座极具风雅的小楼,二楼藤蔓垂下,隐约带着花香。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浮,那么放荡,古代的青楼都这么高级吗?
晴若眉头一挑,大步走进去。
没看见身后的男子,恰巧和她衣着一样,俊美无双。
里面的装饰比外面更文雅,里面多的也是书生模样的人,居然长的都不错,倒是这青楼……怎么没几个女人?
揽月阁还是风霜阁,茶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进了揽月阁,据说揽月阁里新到了一个女子,面具示人文采非凡,倒是要看看。
对面风霜阁一连看着两个俊朗公子进了揽月阁,气的牙痒痒,老娘写诗骂死你!
笔墨伺候!
里面的装饰确实雅致,连墙角摆放的花都有讲究,空气中带着淡淡花香,姑娘身上,也没有过于浓厚的脂粉气,大厅姑娘不多,寥寥几个,摆了位置比赛文采。
突然烛火一暗,紧接着舞台的烛火燃了起来,上台的人约莫四十的年纪,风韵犹存,想来是老鸨?
晴若眉毛一挑,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
只见那妈妈摇着扇子,笑容满面的说道:“想必各位也听到了消息,我们揽月阁新的头牌,我们的怀梦姑娘,今晚要在这里出题,答的出来的,可与怀梦姑娘单独见面,一睹芳容。”
这么有趣!
她也是跃跃欲试。
茶柒敲打着扇子,怀梦姑娘就是揽月阁新来的头牌吧?就是那个传说中从不露面却让人流连忘返的女子?
他倒是很感兴趣。
但身边的人也好像很感兴趣,他侧头看过去,刚才摸黑坐下来一个人,一身白衣倒是和自己撞衫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恩……长的没有自己好看。
随着一阵悠扬的琵琶声,一名女子从层层纱幔中走来,步履缓慢,因着穿了一身红衣,在白色纱幔里可以窥见她袅袅的倩影,却迟迟见不到人,让人心痒难耐。
终于是走到了台前,女子怀里抱着琵琶,那琵琶声竟然是她边走边弹的,红色面纱遮住了半张脸,施施然的站在众人面前,盈盈行了一礼,大方自然。
妈妈此时不说话了,满堂寂静之后听见怀梦姑娘开口,声音好像春风拂过卢沟湖泉水滴在瘦西湖:“各位公子,能来赴怀梦的邀请,怀梦心怀感激,献上琵琶曲一首,聊表心意。”
说着,就坐了下来,开始弹唱。
声音十分好听,琵琶声也十分悠扬,但是晴若有些茫然,什么……什么邀请?这阵势怎么和自己想象的不大一样?
这青楼,谱怎么这么高?
她的声音是好听的,琵琶的声音也是十分动人的,晴若昨晚一个艺术生还是很喜欢的,撑着下巴细细的听着,想着古代女子不容易,卖身就卖身,还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顺手从旁边抓了把瓜子,才扔进嘴里,就看见旁边与自己撞衫的男人一直看着自己,俊美是俊美……老盯着自己自己会害羞的啦!
随着最后一个音稳稳的落下,掌声如雷,她盈盈一笑:“小女子今日的题目是,请以刚才的画面,做一句诗或者一句词。”
晴若一下子就懵了,啥?
但这里的客人好像都是预料到了似的,只见一客人站起身,张口就是一句:“应是天女下凡来,倾国倾城倾月楼。”
脸都没看见,这么夸良心不会痛吗?!
“仙音绕耳不曾歇,只恐梦里难相见。”
“只是一曲琵琶声,仙宫女子若怀梦。”
“怀梦姑娘我心悦你啊!”
晴若:“……”都是才子啊!
最后那句说的啥!
待人都吼的差不多了,才站起身做风流状缓声开口:“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怀梦眸子一亮,还未开口就听见有人说道:“你这诗是写怀梦姑娘的吗?”
晴若眨眨眼看看他,又看着怀梦:“如何不是?我来着约莫有一刻了,怀梦姑娘才出来,抱着琵琶开始看不见芳容,可不就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哪里不对?”
“这……”那人被噎的无法开口,也确实啊……大家听了怀梦姑娘的琵琶,自然是夸奖她的琵琶声的……
这人不走寻常路,这般回答肯定是要惹怀梦姑娘侧目的。
茶柒原本也想答一句,可思来想去自己是不好惹什么桃花的,看那怀梦姑娘十分欣赏这位公子的样子,虽然这公子长相女里女气的,声音也娘里娘气的,但毕竟姻缘难的,自己就不掺乎这一脚了。
怀梦浅浅的笑了一下:“公子的回答,怀梦很喜欢。”
大堂众公子的心碎了一半。
怀梦继续说道:“敢问公子姓名?”
“本公子……”她犹豫了一会儿:“我姓尹,尹川。”
“尹公子,”她柔柔行了一礼,另外一半的心也碎完了:“届时,请柬会送达尹公子手中,”说完,转身走了。
这就走了?
这踏马就走了?!
晴若觉得自己一下子就不好了,旁边的人要走,她顺手一拉:“这位兄台,那姑娘怎么走了?”
茶柒莫名奇妙的看了她一眼:“不是下帖子约了公子吗?”
晴若蹙眉:“为什么要再约?她是觉得我付不起钱吗?”
茶柒一愣,立刻想到这人怕是误会了,怕是想的是不该想的,又觉得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让他出风头,这人心思不纯洁啊!顿时追悔莫及,冷声一句:“禽兽!”
然后转身离开了。
留下一脸茫然的晴若,啥?
这人骂自己啊!
反应过来的晴若一下子就要冲出去,突然听见身后冷冷的一句:“弟弟怎么在这里啊?”
晴若一转头,一个男子站在那里,玄衣紫金冠,戴着半张脸的面具,却显得更加神秘,主要是露出来的那半张脸,都可以看出是仙人容颜,一双凤眼上挑勾人,作为男子略微妖艳,只要另外半张脸不毁,绝对是堪比女子容颜的美男子啊!
晴若那一点小心思还没起来,突然瞥见他腰间的半块玉佩,乍一看白惨惨的,细一看又精致的不得了,雕刻着繁琐的花纹,世间只有一块,后被分成两半,皇后送了她儿子女儿,晴若有一块,那么这一块就是……她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