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漠地说：“只是一些心理和精神方面的病，身体上都是些小毛病，不用放在心上，暂时都不会危及到性命，至少不会像癌症那么无可救药的，放心吧。”
江浅有些受不了我绵里藏针的语气，声音哽咽：“晏礼，能不能别这样说话。”
我不说话。
“晏礼，我爱你，我不想和你离婚。”
荒谬可笑。
我爱她，其实一直到现在我也爱她。
只是我不再喜欢她了。
我对他的喜欢也不是一瞬间消散的，而是在她一次又一次毫不犹豫放弃我选择陆今安的每一次里。
一点一点，慢慢消磨干净。
如今陆今安死了，她又回来找我，是什么意思？
“那陆今安呢？”
“陆今安，陆今安只是因为他得了癌症，快要死了，我只是觉得愧疚，想陪他走完最后一程而已。”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江浅在我面前提到陆今安的病了。
因为他得了癌症，所以全世界都得无条件地迁就他吗？
凭什么？
这次，我问了出来。
“凭什么？”
“只有他一个人很可怜吗？”
“这么多年，我一个人在国外，以你的经济条件，如果你爱我，你会来找我的，可是你只是在国内一直和他纠缠不清。”
“所以你不知道我过得有多艰难，我割过腕，烧过炭，也吃过好几次安眠药，只不过每一次都被救回来了而已。”
“如果可以，我愿意替他去死也没关系。”
“让我死，让他好好地活着，幸福地和你在一起。所有人都得偿所愿，那样更好，不是吗？”
江浅似乎怔住了，很久之后她才开口，声音生涩又哑然。
“……晏礼，我不知道，对不起。”
“我……你没有说过，你回国之后，是我疏忽了你。”
她放声大哭起来，我的情绪却不再被她牵动。
明明做错事的人是她，伤害我的人是她，可她却在我面前哭得这样惨，就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我相信十六岁的时候你说爱我是真心的，也相信你在机场说会等我回来的那一刻的承诺是真心的。”
“但人总是会变的，而我们之间的爱已经被你亲手一点一点消磨干净了，江浅，我不爱你了。”
江浅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挂断了电话，也终于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只是偶尔，我会从发小那里听说几句关于她的消息。
比如她开始联合其他家对付季家。
比如江家开始不计后果地针对我叔叔的公司。
我叔叔进监狱那天，我很想喝点酒，但酒精过敏使然，我还是买了一瓶可乐。
为了制造点仪式感的氛围，我把可乐倒进杯子里，泡沫快要溢出来的时候，手机却忽然响起来。
我知道是她。
我接了。
那边传来的声音里似乎也带着一点醉意。
“晏礼，我替你报仇了。”
我朦朦胧胧似乎又看到了十六岁的江浅。
她听说叔叔会把我关小黑屋之后愤愤不平，半夜在我家门口花三个小时挖了一个巨大的坑。
第二天我叔叔掉进去的时候，她还蹲守在旁边，灰头土脸地跑来和我邀功。
“晏礼，我替你报仇了。”
那是我第一次心动，第一次不把江浅当妹妹看待。
但我很快回过神来。
“嗯。”
江浅有些不知所措：“晏礼，我好想你。”
我轻笑一声，残忍地提起过往。
“我知道那天从机场回去之后你们做了什么，陆今安说想在死之前真正地拥有你一次，是吗？”
“你答应他了。”
“这也是因为他快死了吗？”
江浅哑口无言。
“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事，但我并不会因此就对你产生一点感激，你不配。”
轻柔地晚风和柔软的月光揉成一团，肆无忌惮地撒进窗台。
我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
我喝光杯子里的可乐，大步走到床边坐下。
今天是好梦，以后都会是好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