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第一天江浅只是回家得晚了一些,那么接下来的一个礼拜,她开始连家都不回。
我担心她的安全,经常有事没事也会去医院看看她。
有时候我会看到她喂陆今安喝粥,有时候我会看到她拿着一颗糖哄陆今安喝药,有时候我会看到他们抱在一起躺在病床上睡觉。
我不舒服,很不舒服。
我也不是没和江浅说过。
我表达不满和生气,她却皱着好看的眉头,眼神冰冷地看着我。
“他都要死了,你和他计较什么?”
是,我确实没办法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什么。
那是我不成熟。
江浅到处联络,几乎找遍了全中国权威的癌症医生。
结论都是一样的。
癌症已经到了晚期,再怎么治,也只能延长些许的生命而已。
江浅每听到这个消息一次,脸色都要难看一分。
我很担心江浅的身体,所以总是往医院跑,然后托医院的护士帮我送些饭菜给她补充营养。
江浅已经快一个月没回过家了,我开着车往医院去,犹豫片刻,我推开了病房的门。
却看到陆今安在病号服外面披着一件黑色西装,而江浅头上戴着一顶洁白又梦幻的头纱。
他们在交换戒指。
我死死盯着江浅把我们的结婚戒指脱下,戴上另一枚戒指,然后露出悲伤中带着喜悦又甜蜜的笑容。
夕阳金红色的光芒铺下来,显得他们俩幸福又神圣。
我再也承受不住,嘭的一声关上门,快步往外走去。
余光中,我看到江浅变了脸色。
我边走边想。
江浅,你是不是很后悔和我结婚?
最可笑的是,我在医院一楼的椅子上驻足等待了很久。
我充满自信地想,江浅一定会下来哄我的,她一定会。
我刚刚余光看到她下意识想追出来的,她马上就会到的,她一定会。
可是她没有。
我的眼神逐渐黯淡下来。
我不想回家,也不想找朋友诉说这难堪的事实,我在附近的酒吧失魂落魄地坐到半夜,江浅好像才终于想起世界上还有一个我。
于是她打来电话。
“晏礼,你在哪?”
不等我回答,酒吧喧闹的声音就先替我做出了回答。
江浅的声音顿了顿:“我现在来找你。”
她火急火燎地跑来,看到我面无表情地喝着酒,才松下一口气。
我心里觉得好笑,真的这么担心,为什么不早点追出来?
江浅抬头看着我,眼神有些闪躲。
“今天的事情,你也知道。今安没几天了,他说死之前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和我办一个简易的结婚仪式,哪怕是假的也好。”
江浅的表情逐渐柔和下来,语气也愈发理直气壮。
“所以今天我才和他……那都是假的,你不用介意。他一个将死之人,你就不要和他计较了好吗?”
我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问:“陆今安最近怎么样?”
事实上,在得知他的病情之后,这些天我一直在江浅面前保持着心照不宣的沉默,这算是第一次开口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