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接下来的善后事宜便不是只在行宫里就能办妥的了,于是没过几日,元星夜便带着家眷与朝臣一齐回京了。
至于皇帝,因着将此事的功劳全推到了太子身上,便理所当然的继续留在了行宫享受休假,太后便更是肆意了,拉着睿安亲王一同彻底迁居到了行宫。
回程的路上,月皎皎心底便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待小十五睡着后,她便试探道:“父皇该不是有退位的打算吧?”
元星夜蹙了蹙眉,却没否认,月皎皎顿时就不好了。
虽说她一开始来烨国的目的就在于此,可如今的情况与那时已大不相同了。
现下铲除了西越,元星隅和睿安亲王也再不可能成为元星夜的阻碍,他的前路已是一片光明了,所以比起早早登基劳心劳力做个皇上,她更希望元星夜的太子生涯能再漫长一些。
而且元星夜也曾答应过她,待一切安稳后,他会陪她回一趟娘家,父王到如今还没见过女婿呢!
月皎皎一脸愁苦的看向元星夜,却见他已然从话题中抽离了出去,专心致志的看起了手中的折子,她顿时泄气,罢了,男人的承诺什么时候靠得住过。
回京后,元星夜便在皇宫里扎了根,月皎皎身为善解人意的贤内助,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家给人带孩子,好在还有个同样相公忙的难着家的钟似露陪着才好过了一些。
不过当她查出有孕那日起,魏辰宵便每晚准时准点前来报道,即便再忙,也会先接了媳妇回家再去办公,于是,月皎皎每日都要遭受狗粮的暴击。
可这还不算完,憧憧的婚事已在筹备中了,即便南风很少会在月皎皎面前出现,但仅凭憧憧一人之力,这份狗粮她也没少吃。
可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九月底,仍旧奋战在西越解毒一线的于知静送了信回来,月皎皎满心欢喜的展信,却被虐的险些吐血。
当元星夜好不容易回一次家腻味够了后,月皎皎还是没能忍住抱怨:“还真叫佳王兄得手了!”
元星夜失笑:“你不是也一直盼着吗?”
月皎皎叹气:“是盼着。”可甜蜜都是别人的,她一个人真的好孤独呀!
只是这话她没说出口,毕竟元星夜要比她辛苦百倍,对在外打拼养家糊口的男人抱怨这些,实在是有些不讲理了。
可她不说,元星夜却都懂,笑着将她搂紧了些:“我与大臣们商议过了,将府里那些都遣送回家。”
月皎皎一怔:“府里那些?”她当然知道元星夜指的是府中那些姬妾,可都遣送回家……大臣们能答应?
元星夜勾唇:“他们如今已是草木皆兵,谁若不答应,谁就得承担这其中的风险。”
主要是西越人实在魔性,细作几乎都是女子,专门往人后院安插,而排查到如今,只有太子府查不出任何问题,但越是这样,反而越让人忧心,所以,一刀斩断是最好的方法。
于是从第二日起,府里的姬妾便陆续来月皎皎这里问安辞行,一个个期期艾艾的垂着眼泪被家人领了回去。
看着越来越静谧的太子府后院,月皎皎心底突然就有了些期待,原来男人的承诺并非都是靠不住的。
一个月后,皇帝终于舍得从行宫回来了,一回宫便召集了文武大臣私聊:“朕如今身子是越发不中用了。”
大臣们自然不敢应,口中忙道万岁千秋。
皇帝便一脸无奈的摆手:“罢了,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如今看着太子是越发稳重了,烨国需要更贤明的君主。”
话未落,大臣们便一脸惊骇的齐齐跪地,倒不是不赞同皇上这话,只是实在不敢确定这是真心话还是试探。
皇帝便也不兜圈子了,直言了自己想退位决心。
君臣二十余载,皇帝虽算不上雄才大略,却着实是个豁达明理的性子,所以开诚布公的一说,大臣们也就都懂了。
太子此次的作为众人皆看在眼中,自然也认同太子的贤明,于是一番假意哭嚎挽留后,便也表示了理解皇帝的决定。
元星夜是在翌日才得知此事的,虽然他早就有过这样的猜测,却没想过会来得如此突然,撂下手头的事后,他忙跑了一趟万寿殿。
皇帝也早就猜到他会来,也知道儿子必是得推脱一番,于是一见他便先拒绝道:“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若不做,便是要累死你父皇。”
元星夜满腔的话顿时堵在了胸口,讷讷道:“那父皇能否答应儿臣一个请求。”
皇帝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却佯装出愠色:“让你做皇帝还不愿了!”
元星夜叹气:“这是儿臣的职责所在,不敢推脱,只是在做天下人的明君前,儿臣还有事要做。”
皇帝叹气,面上不耐:“给你两月可够?”
“嗯……三月。”再多也不敢要啊!
皇帝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却道:“但朕是有条件的。”
第一个条件很简单,皇帝退位后便会搬去行宫与太后同住,只是太后喜静,那些宫妃们便无法都带走,宫里要为她们留一席之地。
元星夜欣然应诺,反正他也不会再纳妃,就让那些太妃太嫔们占着地方,待日后朝臣们提及选秀,他就有充分的理由拒绝了,总不能选了都去与他家皇后同住吧。
这第二个便是,萧家如今已掌控了西越,可即便如此,二皇子妃也没有抛弃元星夕的打算,所以皇帝便想着给他们一处靠近西越的封地及大部分私产,作为对二皇子妃的补偿。
元星夜当然也没有意见。
而这第三个,皇帝挣扎了许久才开口:“元星隅……你作何打算?”
皇帝没有再用“隅儿”这个词,便已经显示出亲疏了,所以元星夜也不介意满足一下皇帝的私心,想了想便道:“既然二哥都有了分封,父皇便为大哥也选一处吧。”
皇帝松了口气,虽然他很清楚太子的品性,可亲耳听到太子如此说,他还是无法不感到欣慰。
当然,对于元星隅,他也早就做好了打算,送到烨国与东漓的交界,两边同时监视着,再让钟大将军随行看管个几年。
这儿子心性本就软弱,不让他母嫔跟着,再有三方压制着,他是如何都翻不了天的。
两方友好交易结束后,元星夜便踏着轻快的步伐回府了。
还没进到院中,便听到了里头一片欢声笑语,十五如今已经半岁了,性子也逐渐活泼了起来,不再是吃了睡睡了吃,成日里咿咿吖吖的不停。
月皎皎闲着无事便教他说话,虽然明摆着是对牛弹琴,可即便是只换来那小子一笑,一屋子丫鬟婆子也能跟着乐呵呵笑半晌。
一听到这声儿,元星夜唇角就抑制不住的上翘,心里溢满了满足感。
见他这么早回来,月皎皎很是意外,忙张罗着张嬷嬷准备膳食,元星夜却是喊了停:“去给太子妃和十五收拾行李细软。”
屋中的人皆是一脸懵,元星夜眨眨眼:“陪你回娘家。”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便见三驾马车自太子府后门缓缓行出,马车里的胖小子还睡得香甜,不时的吐着泡泡,月皎皎倚在元星夜怀中:“你什么时候把礼物都准备好了?”
元星夜在她颊边浅浅的啄了一口:“答应你的那日起便在准备了。”
月皎皎心头只余甜蜜,却忍不住好笑:“父皇若发现你这么快便走了,岂不是要抓狂?”
元星夜勾唇,好处都给了,逃跑自要趁早。
窗外的日头缓缓升高,看着官道两旁的景色,月皎皎不由得想起了来时的那一年,同样的路,那时是如何的满心彷徨,如今便是如何的幸福圆满。
怀抱着熟睡的儿子,背靠着此生挚爱,月皎皎眉眼弯弯,这一生,只余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