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弯新月缓缓爬上天际,一道纤细的身影随之缓缓爬上太子府墙头。
“公主,这实在太危险了!”
少女眉目如画,是个顶出色的美人,只是这半挂在墙头摇摇晃晃的姿势却不甚雅观:“嘘,别废话了,再往上拖拖,我没力气了!”
憧憧蜷着身子靠在墙角,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倒不是因着费力,而是发愁:“公主,要不还是奴婢带您进去吧,您这样迟早会被发现的。”怎么每次做这种石破天惊的事都要带上她呢?
月皎皎暗笑,要的不就是被发现么,否则何必在这儿苦苦挣扎:“哎呀,这太子府的守卫也太松懈了吧,本公主都在这儿吊了一刻钟了,怎的还没被发现!”
发……发现?憧憧一怔,自己莫不是听错了?可还没来得及问上一句,便听得墙那头传来一道慵懒的男声。
“骊珠公主原是在替孤检查府中守卫。”
憧憧惊了一跳,伸手捂住了口中的惊呼,却下意识一个弹跳,全心依仗在她肩头的月皎皎猛的就向着墙内坠了下去。
下落的瞬间,月皎皎幻想出了一整套的英雄救美的梦幻戏码,然而紧接着重重的“啪唧”一声彻底斩断了她美好的念想。
太子府的围墙真不算矮,月皎皎在掉落的过程中甚至还有时间去搜寻那位太子殿下的身影,可想而知自上面掉落下来该有多疼。
她堂堂东漓国最尊贵的公主,竟惨兮兮的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才忍着疼缓缓爬了起来,而那位没眼色的太子竟毫不怜香惜玉,一点伸手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月皎皎在心里吐槽了成千上万遍冷血后,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入侵者似乎没什么脸面要求人家的怜惜。
元星夜默默盯着这位头上插根草的东漓公主半晌,只见她一会揉手腕,一会拍尘土,似乎半点开口解释的意思也无,只好礼貌客气的询问:“不知孤是该将公主送入府衙还是直接入宫面圣?”
月皎皎忙拉回跑远的思绪:“别别别,太子殿下,有话好说。”
元星夜抱臂环胸:“公主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月皎皎四下张望之后向他靠近了几步:“可否请太子殿下找一处安全所在,有一事要告知殿下。”
元星夜勾唇一笑:“有你之处,何来安全?”
月皎皎一噎,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殿下,您也看到了,以我的身手,对您造不成任何威胁,此事事关您的安危,还望殿下务必信我一次。”
本以为自己的话能引起太子重视的月皎皎再次失望了,面前之人只是微蹙了下眉头,然后就继续默默盯着她不语。
月皎皎深知机不可失的道理,颇有些心急的抛出了重磅炸弹:“三日后,太子府将会走水。”
这话说的实在过于唐突,看着面前神色焦急不似作伪的女子,又想到那日在宫门口所见,元星夜一时竟有些摸不着头脑,迟疑片刻后到底松了口:“跟我来。”
两人就近进了附近的房间,作为入侵者,月皎皎自没什么好挑剔的,但作为一个刚刚从高处坠落的伤患,她也不客气,看到椅子便哐当坐了上去。
元星夜额角突的一跳,耐着性子问道:“仔细说来。”
“三日后,染芳院,约是子时前后。”
若说方才,元星夜还觉得这位东漓公主是在装神弄鬼的话,此话一出,他不由得便多了几分慎重。
三日后,甚至还能说出如此具体的时辰,这且罢了,最关键的在于,她一个外人竟能知晓他府中院落,这绝不会是普通的装神弄鬼。
然不过转瞬,元星夜便迅速理出了一条线索,望向月皎皎的眼神便又暗了几分:“不知公主从何得知?”
月皎皎清了清嗓子,一脸的高深莫测:“推算所得。”
然这位太子殿下完全没理会她的故弄玄虚,反而问道:“不知公主为何要将此事告知于孤?”
月皎皎挑眉:“殿下好意提醒,骊珠便来日行一善。”这所谓提醒,自然是借菊花隐喻一事,月皎皎相信他能懂。
“不知公主对太子府避过此劫有何见教?”
月皎皎一滞,这话……问她合适吗?
按照常理推断,这位太子殿下不是应当不信她所言,然后过耳不过心的敷衍她一通,最终不甚礼貌的将她请出去甚至赶出去。
待到事发后才恍悟冤枉了她,然后上门负荆请罪,见识过她的本事后,礼贤下士,万般请求她留下襄助自己,这才是她预设的情节呀!
可、可他不仅在听了“推算”二字后半点反应也无,甚至还很是谦逊的跟自己讨起了主意,这剧本改的,猝不及防,毫无防备呀!
但最紧要的是,她虽预知了太子府会起火,却并不知晓前因后果,这问题……倒也不是答不上来,只是,不能答。
她此番来,目的是为了给太子心底埋一颗种子,并不是让他真的去重视此事。
毕竟,若真因着她的提醒而没有起火,她的本事从何体现,更遑论让她提什么劳什子建议,若起火了,她的建议却丁点儿用处也无,她的光辉形象不也得大打折扣吗?
她不说话,元星夜倒是很客气的替她答了:“加强染芳院守备,做好应对走水准备,将院中之人暂时转移出来,只要过了这三日便可,公主觉得可行?”
月皎皎一时之间有些骑虎难下了,但好在脑袋也并未完全锈死,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道:“此乃太子殿下府中之事,骊珠不好随意置喙,来此只是好意提醒,若殿下不信,骊珠这便告辞了!”
这话虽有些突兀,但也并非莫名其妙,毕竟从头至尾,这位太子殿下都是一张面瘫脸眯着眼睛瞧她,言语上没有无理之处,但那副半信半疑的神情很容易激怒一个自尊心极强的女子,这很符合她公主的人设。
月皎皎当即起身向外走去,转身之际却忍不住勾起了唇,即便方才太子已经有一两分相信了,但经她这么一闹,恐怕也会将她当神经病乱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