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日头初升,京城的街道渐渐自沉睡中苏醒,一骑快马自城门飞驰而入。
马上的人形容间颇有些狼狈,焦急之色已自那狂奔的姿态中显露无疑。
会在京中这般肆意纵马的,只会有两种人,一是不要命的疯子,二是身负皇命之人。
待众人看清那人所奔的方向时,皆面露了然,即便是在这尚算不得热闹的时辰,这动静也是引起了好一番热议。
经那闲来无事在街头闲逛的懒汉与乞丐一传播,分明只是瞧见了一匹快马往皇宫狂奔,众人却脑洞大开惹得谣言四起。
不过一日功夫,赴南凤使团遭遇意外,连世子都被狼叼走的事便人尽皆知了。
此时,万寿殿中,皇帝也是阵阵发懵,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还是元星夜先一步站了出来:“搜救仍在继续,一日未找到尸身就还有希望。”
大臣们纷纷附和。
元星夜再次开口:“父皇,如今还是应先使人去接应伯父,且王府那边,还得进行一番安抚。”
刘太傅颤巍巍的接口:“皇上,不若让景妃娘娘走这一趟。”
这话旁人不敢说,毕竟,自出了大皇子的事后,皇上的态度就一直不明,一部分人是不敢确定景妃其人还能不能提,另一部分,唯恐提了会再被归入大皇子党。
但刘太傅有祥妃,从这一层面上来讲,他跟皇帝算是较为亲近的自家人,便也没什么不敢言的。
事情便这么定下了,但许是心态不同的缘故,皇帝的这番用心,看在许多人眼中都莫名有些怪异。
公公来传话的时候,景妃正歪在贵妃榻上由小宫女染着蔻丹,待人一走,她便一巴掌扇在了小宫女的脸颊上。
“为了提醒本宫如今的处境不成?她没了儿子,本宫的儿子可还活得好好的!”
莫名挨了一巴掌的小宫女默默抖着身子,眼眶里的泪水不断的打转,愣是不敢滴落下来。
贴身宫女疾步上前安慰道:“娘娘息怒,这些日子以来,皇上也未曾冷落过您,王府遭此横祸,皇上正是需要您相助的时候啊!”
景妃眼神冷厉:“怎的?哄好了他,他便能放过隅儿不成?”
宫女温声道:“娘娘,皇上一向宠爱大皇子,如今不过是尚在气头上,您软着些,转机近在眼前。”
景妃眼眸转了转,心头已有动摇,口中却仍是固执:“呵,他却儿女成群,如今怕是早就忘了隅儿了。”
殿外,身着黄色龙袍的男人眼眸一暗,犹豫片刻终是转身离去,他也有七情六欲,他便不会难过吗?
寅时初,华贵的马车停在了睿安亲王府门前,足足等了一刻钟的功夫,才见有人出门相迎,随着管家入了王府大门,满目寂寥。
匆匆迎出来的王妃与郡主眼底猩红,显是不知哭过了几场的样子:“不知娘娘过来,怠慢了。”
“怎劳的嫂嫂出来了,快进去歇着。”这称呼并不适宜由景妃来唤,但皇上默许了二十多年,她这一声,一是拉近了关系,二是向旁人证明,她的地位始终未变。
王妃便也不客套的环住了景妃的臂弯:“里头茶水备下了,娘娘里面请。”
景妃有些意外,这般亲近真是前所未见,不过王妃原就是个寡淡的性子,平日里又不常来往,不亲近是正常的。
可如今王府遭逢大难,心头慌乱一时需要个依靠,她这般也合理,心头的那抹异样很快便消散了。
虽然景妃是万般不愿才过来的,但许是境遇类似,这说着说着便也颇为投契。
相互安慰了一番后,王妃的情绪也有所缓和,得了人家的好,自然得及时回报:“娘娘这些日子可还好?”
自然没什么可好的,除了在皇帝面前,景妃从不会委屈自己,因而只强笑一下并未作答。
王妃便叹了口气:“是我失言了,这当娘的,自然是孩子好自个儿才能好。”
这话若有旁人来说,便是戳人心坎儿了,可此时的景妃并没有觉得恼怒,反而升起了一股同病相怜之感。
便听王妃继续道:“可惜,我到底不如娘娘好命,娘娘尚有指望,可我儿,我儿已是没了啊!”
见着身旁的人又要哭,景妃出声宽慰:“你莫要胡思乱想,方才不是……”
王妃却打断了她的话:“娘娘不必安慰,只可怜我那孩儿,若是遭人算计尚且罢了,可偏偏……我倒要找谁去还我翰儿的命呐……”
伤心之人肝肠寸断,有心之人眸光倏闪。
翌日,月皎皎与二皇子妃一同出现在了王府,慰问了一番相携回了太子府。
这一次,二皇子妃又在月皎皎面前扔下了一道惊雷。
“洗三宴时,我曾在郡主手腕处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印记,那是西越太后义女的标记。”
月皎皎不解,二皇子妃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西越太后并非皇上生母,因而与皇上并不亲厚,且她膝下也无子嗣。”
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月皎皎自然知晓。
但后面的事,她却是头一回听说:“也许是这般缘故,她在民间收养了许多义女,这些义女虽未有公主之尊,却能时常出入西越皇宫,而她们身上都带有一个类似火焰的标记。”
“就如郡主那个一般?”
所以说,王府背后之人就是西越太后无疑了,只是王妃和惠嫔倒还说的过去。
郡主……先不说年岁有些荒唐,单论相貌,他们之前也仔细研究过,郡主与王爷相似度是极高的,若郡主真被收归了义女,他们之前的计划恐怕就要有所改动了。
元星夜听罢却兴致高昂:“如此一来,宫里那个的身份倒也有办法验证了。”
宫里毕竟是元家的地盘,只是一处胎记,不至于调查不出,于是,惠嫔的身份很快便被证实了。
而与此期间,月皎皎开始频繁的去福寿宫报道,翰世子出事,王妃难过,皇上难过,没道理太后这个祖母不难过啊。
而这一点,当然不止月皎皎一人想得到,于是一早抵达福寿宫的时候,外头已经有一水儿的嫔妃候着了,三个公主和年幼的四皇子亦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