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大将军出发半月后,边关终于传来了消息。
南凤秦将军称,此次派兵只是南凤和东漓进行正常的军事交流罢了,至于为何这地界会选在烨国边界线上,只是因着合适,并无冒犯之意。
其实,要细算起来,这倒也是实话,从东漓都城到南凤都城的中界限,的确正是此处,但并无冒犯之意?至少烨国朝堂中无人会信。
但不信又能怎样,南凤既勉强给了解释,那便代表着,至少短期内他们不会主动挑起事端,此次顶多只能算是试探。
既只是试探,烨国没道理咬着不放,毕竟如若现下动起手来,烨国明显是处于劣势的一方。
因而上至皇帝与太子,下至朝臣,都极为默契的选择了相信表面上的相安无事,但也都极为默契的没有提及将钟大将军调回来的事。
既是军事交流,我烨国大将又即将抵达,那便旁观欣赏欣赏又有何妨。
而与此同时,在行宫内等的心急难耐的任先生也总算收到了回信,只不过,他得到的消息却与朝堂上传出的消息大相径庭。
自上次南凤皇帝逃过一劫后,就如他所猜测的一般,静贵妃被废,连带着许多西越眼线都被揪了出来,但好在,静贵妃的身世做的天衣无缝,因而西越并没有被连累。
只是在那之后,南凤的西越细作就只能尽量的沉寂下来,因而当初远赴烨国求援的那名圆脸细作在返回南凤后,竟找不到自家根据地了。
飘荡许久后,他阴差阳错的混入了南凤军队,就此隐匿了下来,却没断了和任先生的联系。
当然,他最初并不是很想加入烨国的战队,只是他始终得找一个归属,否则就真的只能一辈子漂泊在异国了。
这一则消息便是那圆脸细作传回的。
因着之前有过接触,任先生实则对圆脸的消息并不是很确信,所以当晚便找来了睿安亲王夫妇一同商讨。
听罢始末,王爷便率先表示不信:“皇上如今对太子颇为倚重,太子地位又着实稳固,他实在没有必要如此做。”
信中说,南凤与东漓此计,的确没有冒犯烨国的意思,因为这一切都是太子意欲夺位的计谋。
钟大将军忠于皇帝,所以要想成事,就必须要先将其调离,才能彻底的压制皇帝。
其实按常理推断,这一说法是可信的。
太子自小就不受皇帝重视,身份上虽则尊贵,但实际上,过的甚至还不如心智不全的二皇子,所以他有反叛心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这一点,从太子这两年来的表现便可证实,其实一直以来,景嫔母子就没少对太子耍阴招,但从前,太子都只是隐忍、回避,莫说反击了,就是连向皇帝告状都不敢。
可这两年来,太子但凡受丁点儿委屈,都会千倍万倍的回击给景嫔母子,甚至大皇子的二次禁闭,就是他挖坑设计的结果。
所以太子抵抗的心思早就已经很明显了。
当然,睿安亲王说的也在理,太子如今地位稳固,若没有西越,皇帝的身子又一向不好,他安安心心的再做几年太子,皇位迟早都是他的,所以他大可不必动这些心思。
但人心是复杂的,太子自出生便是太子,这位子他已坐了二十多年了,可至少从前的二十年,太子之位看着都不是那么稳固。
所以这么些年的折磨下来,他一定会有这种感受——一日没坐上皇位,便一日都有被拉下来的可能。
如今皇帝终于肯放权,这于他而言,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而从外部条件来看,太子曾出使南凤,又曾刻意阻挠睿安亲王与南凤皇帝的会面,很有可能便是早就与南凤达成了某种协议。
东漓又是太子妃的娘家,帮自家女婿,自是义不容辞,如此南凤和东漓的意图便也可解释清了。
可睿安亲王还是难以赞同:“本王了解太子,他不贪恋权势,又看重亲情,比起夺位,本王更愿意相信这是揪出咱们的阴谋。”
睿安亲王神情严肃,语气很是肯定,极力反对的模样却让任先生更为笃定了。
因为,在他来行宫之前曾收到过一则消息,翰世子许是还活着,且十有八九是被太子所控制。
一开始他还有些怀疑,但细细一分析,便渐渐品出了其中的合理之处。
当初使团遇袭,人员损伤可谓相当严重,但经过几日搜救后,大多尸首都被寻回了,即便是零零散散的碎块,也能拼够人数,可见那狼群并没有分食人肉。
所以翰世子的不见踪影便很是有些疑点。
而更重要的是,太子袭击使团的意义到底为何。
自然,如今看来阻挠他们的人与南凤皇帝会面是一则原因,但若只是如此,当初那般声势未免就有些过了,所以一开始世子便也是他的目标。
而杀了世子对太子府而言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利用一个活着的世子来牵制王爷,就如他们西越一般。
所以他早先便对王爷有所怀疑了,毕竟当初劝他与太子府为敌实在太过容易了,而秦奉仪的失联就更印证了这一点。
想到这里,任先生眯起了眼睛:“那王爷的意思是,太子如今已经察觉西越的动作了?”
闻言,睿安亲王眸光倏闪,又极快的反驳道:“这,本王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但如今尚有一力与其相博的便只剩本王了,他或许正是想借机铲除本王。”
任先生勾唇:“王爷说的在理。”
睿安亲王微不可查的呼了一口气,便听到耳边再次传来任先生冷漠的声音:“既是如此,王爷便暂时不要离开居院了,否则若坏了大事,王爷必脱不了干系。”
睿安亲王猛的抬头看向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任先生却不欲回答,只挥了挥手,便有两名护卫上前:“王爷请!”
睿安亲王脸色难看:“本王所言皆是为了你好,你莫要轻举妄动!”
任先生挥手,护卫便干脆捂住了睿安亲王的嘴巴,强硬的将其拖了出去。
听着远去的呜呜的声音,任先生冷笑,若没有西越,区区一个亲王又哪里有与太子抗衡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