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音音请了半天的假，去了江小鱼的家。
江小鱼是江家的人，但不喜欢江家的氛围，更不想回江家工作，成年后便搬了出市中心的一家小公寓。
除了双休，她都不会回江家，只住在小公寓里。
白音音敲响了她的门。
只是两下，江小鱼开了门，她早就知道白音音会来，一点都不惊讶，又转身躺回了沙发上。
白音音看了眼江小鱼的家，服了，感叹道：“小鱼，我帮你找个家政吧，这家快不能要了。”
她一室一厅的小家里乱七八糟，桌子上有酒瓶，地上有果汁瓶，厨房有外卖盒泡面盒，沙发上堆满了衣服，这是多久没收拾，多久没出门了？
她记得江小鱼是一个很整洁的人。
“出什么事了？”
她拉了躺在沙发上的江小鱼一把。
江小鱼没什么精神，可爱的圆脸都快瘦成瓜子脸了，揉了揉凌乱的头发，道：“就懒呗。”
她随手拿了一件衣服盖在身上，闭上眼睛，道：“你自便，我没烧水，口渴了就看看冰箱有没矿泉水，没的话你自己烧一点。”
“饿了就翻翻厨房，看看有没吃的。”
她闭着眼，用衣服蒙着脑袋，浑身上下散发着颓废的气息，似乎又要睡过去。
白音音站在沙发尾，没动。
她轻声问道：“不上班了？”
“请了一个月的假。”江小鱼像咸鱼般翻了个身。
白音音坐到了沙发上，单手将她拉了起来，蹙眉道：“日子也不过了？”
江小鱼被她单手拉了起来，蒙在头上的衣服就滑了下来，露出她略显憔悴的脸。
她不耐地道：“怎么就不过了？没看到我家里吃的喝的都有，这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咸鱼生活么？你看我哪里有问题？我哪里都没问题。”
她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我都说了我没事，你们就是不信。”
白音音没反驳她，拿起一旁吃了一半的薯片，道：“番茄口味，你以前最讨厌的。”
江小鱼扁了扁嘴，将那包薯片扔到角落，道：“尝尝新口味，我说，这味道也就你喜欢，就真的不好吃，烧烤味不香么？一个油炸食品，非得装小清新。”
白音音拿过一旁的罐装饮料，道：“可乐，你之前只喝无糖。”
“找茬呢？”江小鱼一个枕头扔了过去。
白音音轻巧接过，又拿起一袋泡面，道：“海鲜味，你以前说腥，吃了想吐。”
江小鱼被她一样样说了出来，整个人都抓狂了，“我说白音音，你丫是不是昨天回家受什么刺激了，一大早还过来研究我吃什么不会吐？！”
“现在是下午三点。”
白音音平静地道：“所以你是半夜才睡，觉得现在还算是早上？美容医生，从不熬夜。”
江小鱼看着认真又严肃，就像私家侦探一样的白音音，就像看着怪物般，满目都是绝望，往后一趟，咸鱼瘫认命了。
“你继续你继续，我说不过你。”
“你之前对顾言淮要是有那么十分之一的脑子，也不至于陷进去那么多年，还装什么柔弱小娇妻，埋没自己的才华。”
白音音没理会她在说什么，坐到了她身旁，道：“方铭泽说可以帮江家，你需要么？”
江小鱼本还认命，听到了这名字，猛地坐了起来，拧眉看向白音音，坚定地拒绝道：‘不需要。’
似乎觉得这一句话还不足以证明她的决心，又补充道：“真不需要，我和江家的关系就那样，你也不是不知道。江家不会倒，大不了就是没以前好而已，但他好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还有点血脉关系在，我都不想当自己是江家的人。”
“还有，那个渣男要帮忙，不就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吗？丑拒丑拒！”
她嫌弃地摆手，道：“让他滚一边去。”
白音音看着她抗拒的样子，冷不丁道：“所以，你有了方铭泽的孩子？”
江小鱼摆着的手忽然停在了半空，几乎看怪物般看向白音音，她想反驳，但看到白音音的神情，就知道就算她否定，白音音也不会信。
白音音一直都很聪明，心思很细腻，她只在顾言淮身上犯过傻。
一直不想承认的事被最好的闺蜜翻了出来，她逃避不了了。
江小鱼放下手，明明这么多天都没哭，忽然眼眶就红了，点了点头。
她抿着唇，又看向天花板，好像怕自己会哭，怕眼泪会留下来。
白音音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心里堵得慌，她宁愿自己猜错了。
但她一向比江小鱼要冷静得多。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地道：“什么时候的事？”
江小鱼垂下眼，低声道：“两个月前。”
“他逼你？”
她不觉得江小鱼会忽然和方铭泽有了关系，虽然她一直以来都喜欢方铭泽，但她向来都是坚定拒绝渣男的。
江小鱼听到白音音这样问，而不是觉得她不知自爱，鼻子却比之前更酸了。
这就是她最好的闺蜜，了解她，相信她，挺她，就算她一直逃避像乌龟一样窝在黑暗的角落里，也会亲手将她拉出来。
她说：“就是喝多了点酒。”
白音音没再问下去。
有些事不需要翻开一遍又一遍，不停地挖出伤疤。
“然后你前段时间发现怀孕，就请假了？”
江小鱼挫败地点了点头。
她忽然抱住白音音，眼泪流了下来，“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觉得这样瞒着不对，我很迷惘，但这事不能让江家知道，我也不想让方铭泽知道。”
“他都说是意外了，都愧疚了，我告诉他能怎么样？让他给我钱还是给我名分还是给我怜悯？我不需要这种东西，我不稀罕这种东西。”
她的哭声渐大，“我不想在医院面对他，但回了家看着四面墙，我又开始乱想，我觉得害怕，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把生活活得一团糟。”
“我不想要孩子，但是在我拿到B超的那一刻，我又舍不得。”
她泪流满脸，看着白音音，道：“我感觉到了这条生命在我肚子里孕育，很神奇，我不想剥夺他出生在这个世界的权利。”
她咬着唇，道：“我想生下来。”
白音音看了一圈她的家，安慰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你想生下来，就吃这么一堆垃圾，这么对待他，还有你自己？”
江小鱼摇了摇头，眼泪又下来了，“我本来有想好好生活的，我连后路都想好了，我们不是要开公司么，以后我有两份事业，你还是他的干妈，我能养起这个孩子，能给他很好的未来。”
她低声道：“但你知道么？在我计划好了所有后路后，方铭泽问我那天有没吃药，我觉得他在害怕，他可能怕我缠上他。”
“这多渣的男人啊，你说是不是？”
白音音点了点头，“确实渣。”
她抬头看着白音音，眼里无光，“但这么渣的男人，我还是忘记不了他，你说我该怎么办？”
“音音，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