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顾言淮，我讨厌死你了。”
我讨厌死你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顾言淮的神经上磨了一下，磨得他心脏发紧。
他猛地低头，白音音的眉头紧皱着，似是陷进了什么不好的梦里，而那梦里有他。
“小音。”他克制着问：“你为什么讨厌我？”
他的声音努力维持平静，但手背上绷出的青筋出卖了他。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
又自信地想，但他可以改。
白音音皱着眉头，喃喃道：“狗。”
顾言淮静静地凝视着她，一下一下轻揉着她的脑袋，似是引导般问：“还有呢？”
“骗你是小狗。”
他失笑，似是用着他最大的耐心，轻声道：“还有吗？”
“我明明是被迫嫁给你的。”
这话一字一句敲在了他的神经上，他忽然想起日记本那句话：我当初答应爷爷嫁给他去查那件事，是不是错了？
他的手不自觉用力，白音音的手被攥得很痛，猛地从梦中醒了过来。
他们四目相对。
白音音眨了眨眼。
顾言淮立刻掩饰了他眼里的一丝慌乱。
白音音脑子还有点不清醒，瞧着床上穿戴整齐人模狗样的男人，有点懵。
【我刚刚不是做噩梦吗？】
【怎么还有梦中梦？】
“怎么哪里都是你？”
白音音皱起小脸，一脸嫌弃。
顾言淮没说话，只是凤眸漆黑地看着她，一向自信高傲的顾总实在无法解释刚刚在床上诱骗她说话的事儿。
白音音误会了。
【还真在做梦，还是个狗男人不会动的梦。】
【我终于可以打他了？】
顾言淮：“……”呵，你休想。
半小时后。
顾言淮走出房间，手腕上多了一排夺目的牙印。
他觉得属狗的是白音音。
他驱车回了老宅，敲响了顾爷爷书房的门。
顾言淮从来都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既然有了怀疑，有了决定，就会去解决，绝不拖泥带水。
书房里。
顾爷爷正在写着毛笔字，看到顾言淮来了，招了招手，“你这小子，大晚上的还跑回来，和音音吵架了？”
“来，看我这手字怎么样。”
顾言淮扫了一眼，是《侠客行》的其中一句，很大气。
顾爷爷虽然年老选择安享晚年，将顾氏早早交了给顾言淮打理，但曾经也是雷厉风行的狠人。
顾言淮佩服他曾经的手腕，佩服他的眼界，尊敬他的洒脱。
才会在顾爷爷的要求下明明很不愿意，却还是答应娶了白音音。
他一脸正经地道：“爷爷的毛笔字还是很锋利。”
听着顾言淮的夸赞，顾爷爷哈哈大笑，“年轻的时候锋利，那是行事果断，老了就叫老不化了。”
“音音也会写毛笔字，她那一手毛笔字啊，外柔内刚，那才是一顶一的好看。”
说完，年老的眼里露出一抹狡黠，揶揄道：“你这小子没看过吧？我有一份珍藏，是她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独一无二。”
瞧这炫耀的语气，瞧这怎么样都要扯到白音音的态度……
要是以往，顾言淮会脸色一沉，即使是爷爷也不给这个面子，冷漠地转移话题。
但现在，他竟然在想，他从来不知道白音音还会写好看的毛笔字，爷爷都知道，但他却从来没留意过。
所以，这也是她讨厌他的点吗？
瞧顾言淮墨眸黑沉沉的，没像以往一样厌恶地转移话题，顾爷爷也看出了古怪。
难道上次的方法真凑效了？
那顾言淮忽然回来难道是因为……？
毕竟是老人精了，顾爷爷心下了然，“找我有事？”
顾言淮抿着唇，似是思考着要怎么开口，一动不动地站着。
顾爷爷拉了张凳子坐下，慈祥地道：“小言淮，你知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
顾言淮皱眉，下意识想反驳什么。
顾爷爷哈哈大笑，“就像你十八岁那年，刚接手公司不知道要怎么处理那帮人，你当时来问我意见，也是那么别扭。”
顾言淮绷紧了脸。
顾爷爷见他上钩了，笑得更欢了，“不然你以为我要说什么？说你像十八岁的小男生满怀心事的样子？”
“爷爷。”
顾言淮眉头一皱，身上气场一冷，似是要生气了。
顾爷爷咳了一声，见好就收，不再逗这个小傲娇，不然真生气了，这可就不好玩了。
“问吧。”他说。
顾言淮正色道：“我是想来问您，当初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我娶白音音。”
顾爷爷看着顾言淮一脸认真，半步不让的架势，就知道他估计是猜到了什么，今天不给出一个答案，他是不会走出书房半步了。
白音音曾经说过不能把真相告诉他。
但他也想这丫头过得好，虽然其实私心他更想看小孙子的热闹……
他叹了口气，从柜筒里拿出一张照片。
照片里，一个高大的黑衣男人半躺在地上用手捂着心口，他的指缝里有鲜血溢出，看样子似乎是中枪了，正在挣扎着找救援。
那是顾言淮的父亲顾寒年！
顾言淮瞳孔剧缩。
但他的父亲不是失踪了连尸首都没找着吗？
怎么会有这照片？
顾爷爷从他眼神的波动就知道他震惊了，只是喜怒不形于色惯了，即使是再惊讶，也会极力控制着不表现出来。
顾爷爷道：“具体的事我答应过音音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说三年前我差点死了，是音音救了我这条老命，是音音查到了你爸爸的消息，我感激她。”
“但就因为我们，因为我们顾家，因为你，音音得罪了人。”
“我怕她有危险，才让她嫁给你，用顾家的羽翼保护她。要是离婚了，我怕有人伤害她，所以我一直串合你们，我就算死也不让你们离婚。”
顾言淮听着，神色不变，心脏却一阵发紧。
小音当初很委屈吧。
他想：他竟然也会心痛人了，那是不是就是沦陷了？
但他却不想挣扎。
顾爷爷瞧着顾言淮那张英俊又薄情的脸，摇了摇头，一脸嫌弃，“不然我会白瞎了这么一个好姑娘，让她嫁给你？你这小子懂温柔体贴么？”
他恨不能有一个白音音这样的孙女，要什么孙子，他喜欢孙女。
顾言淮回到家，已经是凌晨。
他在白音音房门前站了许久，心底隐隐有些发热，手指微微弯曲，似是想抓住什么。
他想，他大概不会放白音音离开了。
房内。
白音音的脑海里忽然“滴”地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