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陆惊尘便带着绿无进京。因为欲雪不算是将军府的内臣,去了也进不去府中,只能被留在阳城。正好也随了陆惊尘的心思,他留下罗锦年就是安全的。
罗锦年也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对陆惊尘最好的选择,毕竟回家过年跨越千年后,依旧是个热话题。可是她错了,世家团聚自然不是他们小民能想到的。
陆惊尘一进家门,便被长公主叫去训话。
“母亲。”陆惊尘回到府中,换上一身浅黄色的朝服,看着器宇轩昂,清冷雍容。
“你终于肯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母亲每日都担忧你的身体。你的毒可缓解了?”长公主虽然是贵主,但是面对自己儿子,依旧免不了絮叨。屏退左右后,起身站在陆惊尘面前。
“起来吧,外面吃了不少苦吧,都瘦了。我听轻尘说,你还受了伤。”长公主此时语气甚是温柔。
陆惊尘闻言,抬头道:“母亲不必挂牵,儿子已经全然好了。”
“怎能不挂牵?虽然你从小就很少在我身边,不过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也是娘全部的希望——”长公主说着,怜爱的摸了摸陆惊尘的头发。
可是陆惊尘却在她碰触头发的瞬间,挪开。
“母亲!”他知道自己躲的太快了,瞬间拱手行礼,生怕长公主伤心。
长公主脸色有一瞬间的惨白,但是转瞬又恢复神态。“跟我就不必客气了,没想到三年不见,你这讨厌别人碰触头发的毛病,还是没有改。”
陆惊尘垂下眼帘,脑海中想起一个人。当初她碰触自己头发时,似乎没有让他那么想逃离。
长公主见他似乎在想事情,神色恢复正常道:“我听轻尘说,你在阳城住在一个布庄里。”
陆惊尘闻言,思绪收起,回道:“母亲应该什么都知道了才是,如若不然也不会让绿无给个下马威。”
“尘儿——不是娘不同意,你想娶几个女人,想让那姑娘跟在你身边,娘都同意。做填房做妾,随她,也随你。可是你应该清楚,你的正妻,必定不是你能选择的。”长公主说到这些,没有动气,没有命令,只是在阐述。
陆惊尘看向长公主:“母亲难道也让我重蹈覆辙吗?难道——”
“尘儿!”长公主骤然沉声,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过狠厉,马上松开眉头:“尘儿,娘不愿,娘只是无能为力。”
世家联姻,皇上赐婚,哪个是能推脱的,如若不是不能推脱,关乎性命,当初她又何必委屈自己。
听出母亲心中无奈,陆惊尘不忍多说,不想在她伤口上撒盐。
“母亲,锦年不是一般女子。知我身份,没有攀龙附凤之意,没有惧怕顺从。我喜欢她自由自在的模样。”陆惊尘实话实说。
长公主闻言,唇角出现淡淡笑意,“自由自在——我们总是会喜欢上,和自己相反的人。尘儿,苦了你。”
陆惊尘闻言,终于唇角浮现出笑意,对长公主行了一个大礼:“母亲,我会赢个好结果。”
“去吧,歇下吧。”
陆惊尘从长公主屋里出来,便径直回到自己的卧房。因为长公主默认他可以选择罗锦年,心中兴奋,竟然都忽略了门外有人偷听。
轻尘见陆惊尘离开,从屋子拐角出来。她认为只要将罗锦年的存在告诉长公主。她便一定要将罗锦年铲除掉。
可是却没有想到长公主竟然同意了。这是她没有想到的,更是她不能容忍的。既然长公主同意了,那么她还是有办法让别人拦住陆惊尘和罗锦年。
正想着,便听到门外传来一声通报:“大将军回府啦。”
轻尘闻言,唇角勾起,阴笑一声。
这边,陆惊尘刚躺下,策马扬鞭一整天,整个背都是僵硬的,能休息了瞬间便睡着了。只是却没有想到,立即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陆惊尘暴躁的起身,低吼道:“进来。”
绿无从门外进来,通传道:“公子,大将军请。”
陆惊尘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若是想他这个儿子,何时不能见,偏要在他刚睡下就打扰?
陆惊尘摆手,示意绿无下去,自己起身整理一番,便走到镇北将军书房前。
即时在书房,怕是更好惩罚自己。陆惊尘想着上前敲门。他父亲刚毅的声音从屋中传出来,“跪下。”
陆惊尘:“——”他还没有进门便叫跪,那就是跪在庭院里。虽然从小不常回家,但是却时常受罚,他也惯了。
一提衣裙,脊背一挺,跪在地上。
大将军的声音再次响起:“反省,直到想通。”
陆惊尘闻言,心中便有了这“错误”的方向。怕是他父亲也知道了罗锦年的事情吧。他不说不动,跪的笔直,也彰显心中无愧。
一跪便是两个时辰,长公主许是才听到消息,穿着里衣披着一件斗篷便匆匆赶来,看着陆惊尘依旧神色不改,一脸倔强。心疼道:“你且稍等。”
说罢,便气呼呼的一脚将大将军的书房踹来,吵闹声一触即发。
“你为何让他跪?有何错要如此罚他?”长公主的声音尖利,可比面对陆惊尘时要凶的多。
“为何?问问你自己,问问你儿子。你们母子非要将我们将军府断送了,才肯罢手吗?”大将军征战沙场,一身戾气,面对公主也丝毫不会婉转。
“陆珏,你够了。他是我儿子,难道不是你儿子?你从小不疼他,也别再害他。难不成你对他一身伤痕丝毫愧疚之心都没有吗?”
陆惊尘本来跪的毫无压力,此刻听到他们的争吵却烦乱的很,从小如此,不回家在外面便是风餐露宿,刀剑无情。回到府中,便是父母争吵,动荡无休。
陆惊尘跪不住了,刚要起身朝大将军书房走,便听到大将军道:“你就这样不甘?嫁给我就是世家命运而已吗?”
陆惊尘闻言脚步刹住,说到底他们都是不甘吧。一个不甘娶,一个不甘嫁。那为什么还要有他?
陆惊尘不顾左右,直接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