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风起云涌,转眼间人事无常。
楚惜微离开后,端衡就盘坐原地,继续关注着周遭动静。一方在明,一方在暗,这些桩子成了没头苍蝇,怎么都找不到出路,好几次从端衡身周走过,却没发现这个近在咫尺的老道士。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这些人越来越按耐不住,端衡额头也见了汗。
随机应变,这四个字向来说得轻巧做起来难。端衡正准备变阵,突然听到断崖下传来一声巨响,震得土地发颤,林中飞鸟纷纷惊起,从口中发出接连不断的锐鸣。
渡厄洞!端衡心头一跳,紧接着又是两声巨响炸开,狂风席卷山林,差点把他掀了个趔趄。
就这么慌乱了一刹,阵法出现了漏洞,本就与他相距不远的部分葬魂宫杀手见得人影,顿时散开包围,各自摸出了暗器朝他投掷过来。电光石火间,端衡一扯身上道袍就势轮转,将暗器尽数扫落,没等他松口气,四名杀手已欺身而近!
端衡脚下一勾一踩,稳稳踏住刀刃,身子一倾,三刀都压在背上。他将身体顺势一转,双掌疾出,把持住一人持刀手臂,借力打力,转眼间这四个人都死于他们彼此的夺命杀招之下。
他松开手,心急如焚,想要冲去渡厄洞一睹究竟,可剩下八名杀手步步紧逼。
端衡的内力不弱,但招式不够活,脑筋都拿来钻研奇门遁甲,容不得太多刀枪拳掌。何况葬魂宫此次带来的都非庸碌之辈,除了眼前这十二个,还有其他人也在林子里,现在阵法破开,很快就将到此。
一名杀手屈指在唇前发出一声哨响,端衡暗道不好,片刻后数道鬼魅人影闪现林中,个个身法奇诡,眨眼间插入战局。
额头见汗,端衡攥指成拳,却见面前八个杀手脸色大变,来者并不是他们的人。
这些人影有十来个,打头人像个跟谢离差不多身量的孩子,惨白月光透过树叶缝隙漏下来,却照出了一张橘子皮似的老脸——这根本不是孩童,而是个侏儒老者。
杀手眼中一寒,但见刀锋闪过,那矮小的老者身形一晃,却是出现在端衡身边,手里拖着一条血淋淋的长物。
端衡闻到了血腥味,他低头看着侏儒老者,这才看清此人双手都齐腕而断,装上了两只精铁钩子,其中一只就正勾着一段肠。
一声闷响,刀刃落地,那杀手扑倒在地,死不瞑目。。
刹那间众皆惊惧,端衡目光中闪过惊色:“你是萧……”
“老鬼是洞冥谷的勾魂使。”侏儒老者声音沙哑,他瞥了一眼身后,吩咐手下人,“情况有变,全都杀了!”
顿了顿,他看向端衡,道:“老鬼奉门主之命相助道长,还请随我等暂避!”
端衡眉头一拧,还没来得及开口,眼角突然瞥见了一线冷光,立刻示警:“当心!”
那冷光是一记飞刀,一名“幽魂”抽出软鞭顺势一打,却没将飞刀打落,而是打散了。
受外力冲击,刀刃顿时被打飞出去,刀柄断口处却爆射出数枚细如牛毛的银针,顺势在半空中一转,不分敌我地射向在场诸人!
比起飞刀,细软的银针在黑夜里几乎无迹可寻,侏儒老者当机立断地将端衡一推,两人齐齐扑倒在地,听到了身后传来人体倒地的沉闷响动。
针上有毒,见血封喉!
转眼之间,场中只剩他们两个活人。侏儒老者像个矮冬瓜似的在地上一滚起身,冷冷盯向飞刀来处。
适才被击飞的刀刃却没有落地,而是被人探手接住,那是个极美的女人,红唇雪肤,眼波流转,像山野鬼话里的妖魅。
情报上说正在山下等待步雪遥接应的萧艳骨,竟然带人出现在了这里!
“本以为是来此清理杂鱼,没想到逮住了两只大头。”萧艳骨轻笑,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打了个转,“端衡道长?还有……爹爹?”
侏儒老者面无表情,端衡心里的疑问得了答案,暗道一句:果然是他。
百鬼门勾魂使是老门主沈无端身边得用的人,却鲜少有人知道他姓甚名谁、是何来历,就连他自己都快忘了。
葬魂宫前任白虎殿主萧白水,一双手就像无常拘魂的铁钩,他是前任宫主赫连沉最忠心的爪牙,所以才会在迷踪岭变天的那日被断了双手,坠河后被沈无端所救,装上一对铁钩,换了新身份苟且偷生。
从那以后,萧白水销声匿迹,他的独女萧艳骨接下白虎殿,他却成了洞冥谷里见不得光的“鬼”。
“爹爹,你既然‘死’了这么多年,安心在地底下躺着不就好了?怎的还要爬出来继续给我们找麻烦?”萧艳骨勾起唇角,“这次再死一次,可就是魂飞魄散,没的救了。”
侏儒老者没有回答她,而是一撞端衡,后者立刻会意,两人纵身而去,转眼就消失在林间。
“想跑,跑得了吗?”萧艳骨的声音忽然就冷了下来,“都给我追!”
话音甫落,身边手下悉数追了过去,萧艳骨却将腰身一折,到了那崖边低头一看,纵身跳了下去。
萧艳骨轻功不弱,但要在这绝壁上如履平地却着实犯难。好在她准备得充分,袖中机括声响起,弹出一道铁爪银丝,她就借着此物在山石上腾挪,像只蜘蛛。
她见到了坍塌的洞口,也看到平台前溅落的血迹,眉头一拧,伸手以尘土将血迹掩盖,又继续往下寻找。
这般下了数丈,萧艳骨已有些力不从心。忽然,一只手毫无声息地伸过来,轻轻搭在了她的咽喉上。
冰冷指腹按压颈间大脉,萧艳骨浑身一寒,下意识地去摸,却先碰了个空,继而才摸到了根焦皮烂肉的手指头。
此处是个天然石台,内里有小岩洞暂可栖身。赫连御就坐在这里面,察觉到上面的动静,在萧艳骨下落时倏然出手,差点把自己的属下惊掉了魂。
赫连御收回右手,萧艳骨这才看清,那只手只剩下三根指头,断口血肉模糊。
赫连御轻轻一笑:“好看吗?”
萧艳骨赶紧移开目光:“属下冒犯!此地危险,无相寺里各派人士恐将赶至,还请宫主随我……”
赫连御打断了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艳骨头皮发麻,半点不敢怠慢:“属下在山脚等候时收到了‘百足’的加急密信,上面写道‘孙悯风现身伽蓝城,百鬼门插手无相寺’,唯恐宫主有失,紧追过来,正赶上此事。”
赫连御意味不明地道:“你倒是机灵。”
萧艳骨背后尽是冷汗。
赫连御笑道:“机灵的人就像一把双刃剑,能伤人,也能伤己。”
萧艳骨听声会意:“宫主此番,是被贼子背叛出卖?到底何人胆敢如此,艳骨必将其抽筋扒皮,为宫主一雪心头之恨!”
“你倒是忠心,看来我就算是死了,也能瞑目的。”赫连御脸上灰败之色一闪而过,身体一松,像紧绷的弦终于垮下,再也撑不起来了。
萧艳骨看得清楚,他内伤很重,右手几乎是废了,体内的功力恐怕也正紊乱,的确是油尽灯枯之时。
赫连御咳了一口血:“赵冰蛾背叛葬魂宫,我现在受创颇重,只能在此调息。你取我的令牌去跟步雪遥接应,提前变招,免叫这婆娘先下手为强。”
说话间,他的左手在腰封上颤巍巍一探,摸出一块染血的令牌,递向了萧艳骨。
萧艳骨背后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心里却不受控制地火热起来,手几乎就要伸出去接。可她终究是忍住了,低头避开了令牌,卸下自己手上的铁爪银丝递向赫连御,道:“事关重大,属下无能,有负宫主重托。眼下这里不可久留,宫主还是先跟属下离开,再做打算!”
赫连御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带着我,可就拖累了你。这个地方定然有百鬼门设下的后手,等会儿怕是谁都走不脱了。”
萧艳骨道:“我若弃了宫主,回迷踪岭后也逃不过魏殿主一剑穿心。”
赫连御摇头道:“艳骨啊,你还是风华正茂的年龄。在这个江湖混不下去,还能找个男人嫁了,相夫教子安度一生,凭你一手易容术,长筠想找你也不容易。”
萧艳骨却是一笑:“宫主莫要取笑。我等这样的人在腥风血雨里活久了,哪吃得惯粗茶淡饭?什么功成退隐、金盆洗手,俱都是缩头乌龟的面子话。”
“你倒是明白得很。”赫连御舔了舔唇角的血,“世道越乱,对江湖人才越有利。可惜这天底下太多的傻子不明白,以为能凭一己之力换个太平,然而从前朝到如今,几时安生过?想要好日子,就得去争去夺,安分守己的,最终都是别人的猎物。”
萧艳骨垂首道:“中原武林群龙无首,才有今日被我等困在问禅山一事。正因如此,宫主定要保全自己,葬魂宫才有在江湖上安身立命的根基。”
赫连御盯着她看了片刻,终于接过了银丝,将之绕过自己的腰,又抛回给她。
萧艳骨再不敢迟疑,她将银丝在自己身上也绑了一圈,背着赫连御往下爬,却听背后的人指点道:“向东,有小路。”
她依言而行,果然看到了一条隐藏在山石断木间的小道,然而更让她在意的是,有鲜血飞溅在山壁上,尚未完全干掉。
“这……”
“适才遇到几个百鬼门的‘小鬼’,顺手送他们去找阎王爷报到。”赫连御抬起左手,萧艳骨终于看清他指缝里残留的血肉,那根本不是赫连御自己的血!
回想起适才句句试探,萧艳骨心头发寒,却再也不敢迟疑,背着赫连御逃生。
背后,赫连御轻声道:“不急去见步雪遥,你带我……”
烟花炸开的刹那,就像一个久候的信号终于出现,掀开了蓄势已久的杀机帷幕。
步雪遥朝渡厄洞的方向望去,可惜什么都看不见。
他身后的恒远忐忑道:“步殿主,这信号弹……”
“山上出事了。”旁边的女人眯起眼,原本弯弯的嘴角倏然回落,红唇白牙,说不出的惊悚,“宫主身上没有这东西,那……左护法?”
这女人的模样跟萧艳骨一般无二,便是言行举止也少见端倪,这是萧艳骨精心调教的替身之一,若是她们两人站在一块儿,恐怕天下间难有人能分出真假,包括步雪遥。
“刚才那几声炸响,似是从渡厄洞那边传来,恐怕是宫主那边出事了。”步雪遥面色一寒,“信号弹一出,山上的桩子都该动作起来,恐怕无相寺内已经生变,我们的精心打算被坏了个干干净净!”
他带人在山上蛰伏数日,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单凭手下这些人对上武林各派,就算最好的结局也是两败俱伤。葬魂宫虽然要做的是赢家,可不是得不偿失的赢家。
那些被下在饮食里的药物,是步雪遥精心调制,能刺激武者气血浮躁易动怒火,倘若动武,更会被内力所激导致神志不清,做出伤人伤己之事。武林大会之日,各门派来人均为了名利手段进出,大动刀兵势要争出个高下输赢。如此一来,就正合葬魂宫的意。
可惜这一回变数连连,先是死了赵擎、泄露葬魂宫行踪,继而火烧藏经楼使得原本互有间隙的各门派开始合作,现在赫连御那边又不知出了何事,信号弹腾空而起的刹那,就代表他们想要渔翁得利的打算完全落空。
“该死的疯婆子!”步雪遥屈指在唇吹出一声口哨,很快就有一个黑影急急赶来。
“山上出什么事了?”
“回、回殿主,渡厄洞被炸毁,宫主现在情况不明!”来人单膝跪地,快速说着情报,“山洞塌陷惊动无相寺里白道众人,现在大半都聚了过去。左、左护法道宫主遭难不能再等,趁机带人闯进了无相寺,意图夺回右护法尸身、斩断白道后路,特遣属下来通知二位大人准备里应外合!”
赵冰蛾的话有情有理,对于现在突变的局势而言也不失为一个好决定,然而说得容易做起来难,那些白道众人还没被武林大会磋磨掉一层自相残杀的血肉,哪是什么好啃的骨头?
步雪遥在心里飞快盘算着这一战胜败几成,以他谨慎的性子,更倾向于暂时退离问禅山,迅速联合魏长筠从外部围杀回来,左右这些人都还困在山上,没必要去冒这个险……
“传我命令,‘天蛛’留下一半人协助左护法,剩下的随我……”步雪遥的话戛然而止,他将长袖一扬,昏暗中也看不清究竟掷出何物,只听到“啪”的一声轻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开。
漆黑小路上缓缓走来了一个黑衣女子,她手里握着条血迹斑斑的鞭子,巧笑嫣然:“步殿主,好戏才刚刚开始,怎么就要急着走呀?”
步雪遥寒声道:“你是谁?”
黑衣女子轻声细语道:“我是虞三娘。”
“我听说,百鬼门有个‘折容手’虞二娘,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虞三娘笑道:“那是我二姐。本来爹娘留了我姐妹三人,可惜在流亡时失散了,我跟二姐辗转至此,大姐却被步殿主的人抓走试药,我再见到她的时候只有一堆烂骨头。”
步雪遥细细一想,:“奴家,可是真记不得了。”
“步殿主贵人多忘事,怎敢要求您记挂?”虞三娘慢吞吞地笑着,“不如,劳烦殿主亲自下去,跟她说说话吧!”
步雪遥一拽恒远,厉声道:“所有人,速退!”
“步殿主轻功卓绝,可惜这一回的路,可不好走啊……”虞三娘抬起眼,长鞭抖擞而出,像蛟龙出水,转眼缠住恒远的胳膊。步雪遥只觉得手下一紧,险些就让她将恒远拽走,就在这片刻僵持间,脚底铺满落叶的泥土下突然传出机括响声,数道铁刺穿破地面爆射而出!
步雪遥瞳孔一缩,他虽然拽回了恒远,自身反应却因此慢了一步
。他险险避开了铁刺扎身,却觉左腿剧痛,虞三娘那鞭头上竟然是一把三角利刃,刹那间穿过血肉,若非步雪遥见机扭身,怕是要伤了筋骨。
利刃去势未绝,深深钉在了他身后一棵大树上,虞三娘用力一拽鞭梢,步雪遥被这力带得失衡,险些扑倒在地。
她正要补刀,却陡然回刺,只见“萧艳骨”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
“好妹子,当着我的面杀人,当我是死的吗?”冷笑一声,“萧艳骨”手中同样持着一把短刀,两人力道一格一震,虞三娘不得不撤鞭避开,冷眼看着他们。
“你的机关术不错,恐怕洞冥谷的布防该由你沾过手吧,今天抓了你也不亏。”步雪遥腿上多了个血洞,他忍着痛,“你说得对,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话音未落,林中人影闪现,是“萧艳骨”带来的人手终于赶到!
虞三娘孤身一人,被近百人团团围住,真真是插翅难飞了。
“这人手……可不少啊。”虞三娘勾了勾嘴角,“看来,这边是到齐了啊。”
她突然大笑,长鞭一打树干,拍起了灰尘,也惊起了林中潜藏已久的数道“鬼影”。
一时间风声大作,有一张大网从脚下兜起,这张网子巨大,上面附有无数柳叶刀,落在人身上用力一收一绞,便是犹如凌迟之刑千刀万剐!
步雪遥、“萧艳骨”、恒远三人身在其间,避无可避!
无相寺这边,玄素并没有急着赶往渡厄洞。
那巨响传来的时候,他浑身一惊,推门而出就看到慌乱的人们大多往后山赶过去,院里的弟子纷纷聚拢过来,脸上都有掩饰不住的惊慌。
“怎么回事?”
一名弟子急忙道:“适才传来连声巨响,地动山摇,还以为是地龙翻身,一出来见四处慌乱,问了几人才晓得是渡厄洞那边传来的动静,现在大家都去查看情况了。少宫主,我们也……”
“你们六个,跟大家一起过去看看情况。”玄素伸手点了六个武功不错又为人机警的弟子,对其中那年岁稍长者吩咐道,“玄诚,你带队,万事小心!”
被称“玄诚”的弟子乃是端仪师太座下徒弟,按资历能为来说在太上宫同辈里十分靠前,他点头应下,又道:“少宫主,你们留在寺里也要小心。”
他话说得隐晦,玄素敏锐地嗅出警惕之意。
玄诚带人走后,玄素也不可能在这个小院子里坐等,他留了四人隐藏下来看守院子,自己带了剩下二十人提了武器就准备出门,去寺内各处查看一番。
“玄素道长,请留步!”薛蝉衣疾步到了他身边,“我随你一同去。”
断水山庄虽败落,谢家此番却不止来了她一个人,纵使其中也许已经有外敌渗入,薛蝉衣也不能将这些得用之人一口气全做弃子,不管是利益还是心肠,她都没狠到这般地步去。
谢离晓得自己年纪小,倘若真出了什么事,也许便是个拖累,此时开口道:“阿离在此等你们回来。”
事不宜迟,玄素到了嘴边的劝阻只得吞了回来,又留下两名弟子,带上薛蝉衣急匆匆地走了。
幸亏他带上了薛姑娘。
太上宫毕竟是初来乍到,对无相寺的情况根本不熟悉,何况眼下大部分人都往渡厄洞去,各处要么混乱不堪,要么就空荡死寂。幸得薛蝉衣早来了几日,又善于安排人手打听寺里消息,整个无相寺的地图都在她脑子里,眼下带着他们左拐右转,倒是避免了许多麻烦。
“我得去联系属下,玄素道长要去哪里,蝉衣先为你指个路。”
玄素心念急转,把自己身边的弟子分出十四人给薛蝉衣,道:“薛姑娘所去之处人多眼杂,一个人恐生差池,带上他们也安全些。”
薛蝉衣不傻,可不相信这年轻道士仅因怜香惜玉便派这么多人护着她:“你要我做什么,说吧!”
“贫道想劳烦薛姑娘跑一趟,看看无相寺各护院要处是否有失。”玄素肃容道,“今夜情况多变,然而闹出这么大动静却不见寺内武僧出面,贫道……希望,只是多想了。”
薛蝉衣被这句话惊出一身白毛汗,连半个多余的字都没说,带着人便转身离开。
原地只留下玄素和四名弟子,其中一人终于忍不住问:“少宫主,我们去……”
“去擂台。”
武林大会原定明日开启,今天演武场封闭一日,擂台上只有一个高架子,上面悬挂着赵擎人头作为明日大会夺魁之物。
然而大半夜,放着这么多紧急事情不做,去看个人头是何道理?
他们对视一眼,都有些存疑,本有人想追问,却被玄素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他们再不敢问,跟着玄素赶往演武场。此处院门封闭,玄素留了两人在外看守,带着剩下二人自墙头翻身而入,里面没有点灯,只在场地中央立了口铜鼎,里面放了松油木柴,燃起了满满一团火。
借着火光,玄素放眼看去,擂台上果然空无一人,只有一个悬挂人头的木架。
猜错了吗?玄素眯了眯眼,转身准备离开,天上乌云却被突来的风吹开些许,月光与火光交映,有一道冷色被照亮。
那是刀锋出鞘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