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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六亲不认“这个……”
周碧霞语塞,一时想不出,如何回答苏若的问题。
物资局负责分配的,都是县属以上单位的产品。出了纰漏,自然是国家兜底,不会让工人拿不到工资。可在吴安子大队石灰窑和砖瓦窑上工作的,是农民,国家肯定不会拿钱贴补他们的工资。所以,苏若的问题,她一个小小的物资科长,还真没办法回答。
赵玲琳原本以为,来到吴安子,简单交待几句,就能回去交差。没想到会遇上苏若,更没想到,苏若会不识抬举地百般狡辨,诸般推托。
她的生活原本一片光明,就因为苏若的男人,岳霆骁的出现,这才陷入困境。
新仇加上旧恨,她哪里还忍得住,指着苏若的鼻子,便怒声喝斥。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们说话。”
苏若不紧不慢地怼了过去,“看你这素质就知道,你不是东西。”
赵玲琳勃然大怒,“你敢说我不是东西?”
苏若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这么说,你是个东西了。”
赵玲琳立即发觉,自己落入了一个语言陷井,不管她如何回答,都在贬低自己。
她再也忍不住了,抓起桌子上的搪瓷茶盅,便朝苏若扔去。
苏若头一偏,茶盅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一杯滚烫的茶水,真砸在苏若头上,后果不堪设想。
牛国栋脾气再好,此时也忍不住脸色铁青。
“咋的,还不许人说话啦?”
周碧霞知道赵玲琳不是个好相与的,却做梦也没想到,她竟会动手。对方是个孕妇,真出了事,她也脱不了干系。
正思忖如何劝解,屋里已经多了两个女人。
没等她反应过来,年老的女人已经一把抱住赵玲琳,心肝儿肉地哭喊起来。
来人正是骆翠枝和岳秀兰。
巫声平来知青点找苏若的时候,岳秀兰刚好出来上茅房,无意间,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天底下跟娘长得像的,除了自己,不就是那个当年被爹娘换走的二姐吗。
几乎没有任何考虑,她便飞奔回家。
还没进院子,她便大声喊起来,“爹,娘,我二姐回来啦!”
修路的事情过后,骆翠枝在村子里,就彻底被孤立起来了。如果不是岳中明和老岳头再三说好话,那个倔犟的老岳头肯定会逼着牛国栋把他们一家子的田地划出去。
儿子女儿和丈夫都埋怨她成天惹事生非,让一家子在村里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在她面前,也成天黑着一张脸。她有苦无处诉,整个人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颓废下去。
中午太阳毒,所以,骆翠枝打算等太阳下山,再去打猪草。这会子闲着没事,她不想出去自找没趣,便坐在堂屋里打瞌睡。
听到女儿的声音,她一下子睡意全消。
“你说的是真的,你二姐真的回来认亲爹娘了?”
岳秀兰喘着粗气说,“我亲耳听到,巫大叔对二嫂说,县里来的那个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我敢肯定,就是二姐回来了。”
像是打了一针强心针,骆翠枝腾地站起来,慌慌张张地跟在女儿身后来到大队部。
只看了一眼,她便认定,那个在大队部端坐的女孩子,就是她当年换掉的女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上前一步,抱着赵玲琳失声痛哭起来。
赵玲琳躲闪不及,被骆翠枝抱了个正着,心中不禁大骇。
她刚在李奥面前吹嘘,自己的父母是省城的高级干部,现在吴安子就跑出来一个女人,自认是她的娘,让她如何自圆其说?
她只想来看一眼她的亲生父母生活的地方,看看他们是什么样子,可没想过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们相认。
她用力挣了几下,摆脱了对方的控制,这才冷冷地说,
“哪儿来的疯女人,来这里乱认女儿。”
骆翠枝顿时惊呆了,“你来吴安子,不是来认亲爹娘的?”
赵玲琳没好气地说,“我们是来工作的,跟你又不熟,认什么亲爹娘?”
骆翠枝把岳秀兰拉到赵玲琳身边,赤急白脸地说,“这是你亲妹妹,你自己看看,是不是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在场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赵玲琳跟骆翠枝母女,的确像是一个模子脱出来的。
赵玲琳瞟了一眼苏若,见她双手抱臂,好整以㗇地站在一旁,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长相,这该死的长相!事先自己怎么就没想到,母女俩会共用一张脸呢。
眼前这个女人,头发花白,脸色憔悴,身上的衣服已经洗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还打着好几块补丁。不用说,就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下等人。要是被人知道,她有这么一个母亲,以后如何见人?
可以确定,赵志刚并没有跟岳霆骁相认。所以,她仍是赵家的女儿,跟眼前这个女人,完全不相干。
只一瞬间,她就打定了主意。
“别胡说,我们家就我一个女儿,哪儿来的什么妹妹。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乱说话,我可就要报警了。”
骆翠枝感到了绝望,“女儿,你真的不愿意认我这个娘?”
赵玲琳心里一阵厌恶,“哪里来的疯女人,见人就叫女儿,真是岂有此理。”
她抓起包,凛声说,“这个破地方,我一分钟也不想再呆下去。周科长,我们走!”
周碧霞忙对苏若说,“这几张表格,你们好好填了,盖上大队的公章,尽快交上来。”
见苏若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周碧霞觉得自己完成任务了,也懒得理会,直接便上车了。
眼看着汽车很快就在视野中消失,骆翠枝欲哭无泪。
“大队长,苏若,你们都看见了,她就是我女儿啊。”
牛国栋此时看她的眼神,已经带着一丝怜悯。
“人家是物资局来的干部,说了不是你女儿,你就别纠缠了。天底长得像的人多的是,仅凭这个,还真不能说是你女儿。”
骆翠枝喃喃地说,“她明明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岁数也合得上。说不是我闺女,没道理啊。”
巫声平在一旁劝解,“人家都说了不是,你还有啥可说的。回去吧,别再在这里耽误我们工作了。”
骆翠枝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嘴里还还念叨,“不,她就是我亲闺女,就是我亲闺女……”
苏若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低声对岳秀兰说,“把你娘送回去吧,别让她在这里添乱了。”
岳秀兰委屈地分辨,“我明明亲耳听巫大叔跟你说,她跟我娘长得像……我以为是我二姐回来认爹娘来了,才,才……”
苏若摇头,“认亲需要证据,以后,没有证据的话,就别再说了。”
岳秀兰的眼神一下子就黯了下来,“娘,回家吧,兴许人家真不是二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