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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三章 隐忍不发夜深了,孩子们早已进入梦乡,而夫妻俩却依然舍不得睡着。
如果有可能,他们希望时间能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不管有多不舍,天一亮,岳霆骁还是起床,跟唐婉如一起,告别了苏若母子,驱车离开了。
骆翠枝没再来纠缠,素芬便独自承担起照顾苏若和两个孩子的工作。
素芬做事利索,又细心周到,知青点的人,包括春兰和丽娟夫妇,不时都会来搭把手。
日子就这么悄悄地,从指缝里溜过。
……
青阳交通和通讯都十分落后,苏若生下双胞胎的消息,还是很快就在十里八乡传播开了。
李奥是无意中,从同事嘴里得到的消息。
他现在公社,扮演的,是跑腿打杂的角色。
一个普通工作人员,是不配拥有单独的办公室的。
现在跟他在一起的,还有三个同事,老张、老鲁和老王。
他们年轻的时候叫小张、小鲁和小王。这么多年过云,仍没混个一官半职,称呼上,便从小某变成了老某。
以前李奥是县里重点培养的第三梯队的年轻干部,公社的人谁不上赶着巴结。老张、老鲁和老王虽然在背后对李奥都表示了十分的不屑,表面上,对他还是很尊敬的。
现在李奥倒霉,还跟他们挤一个办公室,三个人对他便不客气了。
他们经常肆无忌惮地议论着李奥的过往和现在,甚至有时候还会在他面前嘲笑他的遭遇。
老张总是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摇头叹息着说:“李奥啊,你这年轻人,当初怎么就不懂得收敛一点呢?现在落到这个地步,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老鲁则常常以一种幸灾乐祸的语气,添油加醋地描述着李奥曾经的辉煌,然后讽刺道:
“那时候的李奥,可真是风光无限啊,可惜啊,现在却成了我们的同事,哈哈。”
老王则更是直截了当地警告李奥,“你现在可得低调点,别再惹事生非。要是惹出什么事来连累了我们,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李奥肺都快气炸了,但他还是选择了隐忍。
在这里,他已经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的任何言行都会被无限放大。所以,除了沉默,他别无选择。
不下乡的时候,坐在办公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看报纸了。
每天的报纸他都一字不漏地仔细读过几遍,甚至连报纸中缝的内容他都没有放过。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
不过,听到有人提起苏若的名字,他还是不自觉地竖起了耳朵。
仿佛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对面办公桌的老张竟还提高了音量。
“苏若在医院,一胎就生下两个儿子。听说,吴安子的人排着队地去医院送礼,都快把医院弄成集市了。”
老王在鼻子里冷哼一声,“人家现在恐怕叫南宫若吧,南宫主任嫡亲的闺女,谁敢不上赶着巴结。”
老张见李奥仍拿着报纸遮住脸,不禁说,“我说李奥,当初你咋就看走了眼,放着真千金苏若不娶,反而娶了个假千金苏曼呢。要是娶了苏若,不光那对双胞胎儿子是你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苏若的美,最先是他发现的。到现在,他只要一想起苏若,仍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只可惜,由于苏曼的从中作梗,竟让他跟苏若失之交臂。
虽然苏曼最终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对这个女人的憎恨,到现在仍未稍减分毫。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
不是工作忙,没有时间,而是,那个家他实在是不想回去。
母亲回了娘家,父亲则彻底颓废了,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酒鬼。这样的家,就是回去,也是徒增烦恼。
以单位为家,这样的行为,要是放在过去,肯定会被人大书特书,捧为时代的偕模。现在,却只有被人嘲讽的份。
从人人羡艳的第三梯队干部,到人嫌狗厌的小人物,其间,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见三个人又开启了群嘲模式,他没有作任何分辨,只轻描淡写地说,
“明天就是中秋,我得请个假,去省城跟老婆孩子一家团圆。”
老鲁夸张地大笑,“你老婆要跟你离婚了,你现在去老丈人家,就不怕被打出来?”
赵玲琳来的那天,不少人躲在外面偷听。所以,赵玲琳要跟他离婚的事,早就在院子里传开了。
其实,不用赵玲琳来提离婚的事,只需要看看李奥被省农业厅打回红山公社的事便知道,他已经被赵家人抛弃了。具体原因,却没有人能说清楚。
李奥对此却保持了淡定,任由各种说法满天飞,即不分辨也不作任何解释。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这样的神逻辑,虽然混账,却让人无法反驳。更何况,人家的所有猜测,本身就是事实。
李奥不作任何回应,大伙儿觉得没趣,事情的热度便慢慢降了下来。
此刻,李奥仍保持了淡定,“谁说我们要离婚了?”
老王眨了下眼睛,一脸愕然,“这事院里早传遍了,还能有假。”
李奥冷哼,“离婚的事,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你们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他放下报纸,叠好放在桌子上。
“差点忘了,我答应了老丈人,到时候要买点青阳的土特产送上去。没什么事,今天我就早走一步,回城里了。”
不知道为什么,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他竟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回到城里,他还真到供销社买了不少青阳产的月饼和土特产。
这次去赵家,肯定有一场硬仗要打。养足精神是一回事,程序上也不能让人挑出礼来。
回到家里,父亲依然烂醉如泥。
他没有规劝,只默默地扶他上床,替他换掉已经发臭的衣服,洗干净了晾上。
对于父亲,他是有一丝愧疚的。
如果不是受他牵连,父亲这个时候,恐怕还是青阳县受人尊敬的风云人物吧。
第二天一早,他便来到长途客气车站,登上了前往省城的客车。
客车拥挤,他雪白的的确良衬衣上,很快就被人蹭上了污渍。
想到自己以前开车上省城的自信满满和意气风发,他差点咬碎了后牙槽。
不过,他很快就在心里大声告诉自己,眼前只是暂时的蛰伏,总有一天,他肯定会一飞冲天,让所有人都匍匐在他的脚下。
客车摇晃了五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走出车站,他叫了一辆出租车,直接来到赵家楼下。
付钱下车,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摁响了门铃。
周姨过来开门,看见他,顿时变了脸色。
“姑爷,你咋来啦?”
周姨叫他姑爷,这说明,情况还不是太糟。
李奥故作轻松,“这不是到中秋节了吗,我当然要回来跟一家团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