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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开会通知石灰窑上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大队长牛国栋才匆匆赶到。
“人呢,都走啦?”
他从地里回来,听文书巫声平说,有人在石灰窑上闹事,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便赶来了。
见窑子上一切正常,看不出跟平时有什么不同,不由疑惑。
苏若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一放松下来,便觉十分疲倦。
她定了定神,才简短地说,“几个小混混,已经被刘强解决了。”
牛国栋继续追问,“来闹事的,都是些什么人,弄清楚没有?”
“红山街上的流氓混混,领头的是骆小军和骆小兵,岳霆坤舅舅家的两个儿子。指使他们的,是隔壁永丰大队大队长李运才的弟弟,李运明。”
说着,苏若从衣兜里掏出那张摁满了指印的供词递给他。
“这是他们的口供,我写好了,让他们都签字画了押。”
牛国栋数了数,上面足足有八个人的名字,心里不禁一阵后怕。
这么多混混,都是打架不要命的主。要是跟村里人打起来,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他这个大队长,都有脱不了的干系。刘强就不同了,他是残疾军人,就是上面追究起来,也没人会太过为难他。
只是,以刘强一人之力,解决这八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怎么可能。他严重怀疑,苏若的话里含了不少水份。
他的一张黑脸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语气也变得十分生硬。
“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给我讲一遍,一个细节都不要遗漏。”
苏若猜出了他的心思,只淡淡地说,“事骆小军出言不逊,刘强只用了一招就制住了他们。事情的经过就这样,还真没有多少细节。”
牛国栋的嘴顿时张成了O字形,“你说的是真的,刘强只用了一招,就把他们制住了,他们真这么不济?”
天地良心,并不是骆小军他们有多不济,实在是,刘强的功夫太厉害啦。
苏若摇头,“叔,今天这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能有假。”
刘强在一旁听了,却一脸不屑,“几个混混,我动手是抬举他们。”
“诶,这个,不是……”
牛国栋感觉脑子有些混乱,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我知道你一身的功夫,可他们是八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啊,你功夫再厉害……”
他想说,你功夫再厉害,毕竟只有一条腿。话到嘴边,又觉得说人家是残疾,实在不礼貌。所以,竟硬生生地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停顿了一下,他才感慨地对刘强说,“大恩不用谢,往后,有用得着我老牛的地方,吱一声就是。”
刘强的脸上却仍是淡淡的,“这点小事,你没必要挂嘴上。”
牛国栋不再跟他客气,低头看着手里的口供,眉头顿时皱成了川字形。
“这个李运明,我们吴安子大队跟他前世无冤后世无仇,他为啥要让人来捣乱?”
苏若淡淡地说,“李运明跟我们无冤无仇,他大哥李运才可就难说了。他妒忌我们抢了他们的生意,告状不成,就来阴的。只是没想到,他高价雇来的混混,会如此不济。”
牛国栋义愤填鹰,“这个李运才,简直是疯了。为了卖点石灰砖瓦,连这么卑鄙的手段都使得出来,我去公社找李社长告他去。”
苏若摇了摇头说,“光凭这份供词,并不能彻底搬倒李运才,还是再看看吧。我倒要看看,接下来,他们还会使什么招数。”
苏若一年轻女人,做事如此冷静,牛国栋心里不由得感慨。
“你若是个男子,肯定是个做大事的,以后的前程,肯定不可限量。有一点,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李运才是大队长,是个受过多年教育的人。难道他不知道,社会上的那些人渣,一旦碰上了,就像狗皮膏药似的,这辈子都甩不掉么?”
“黔驴技穷,狗急跳墙了呗,有什么想不明白了。”
苏若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如果不是刘强身手不凡,一招制住他们,今天这事,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叔,你是菩萨心肠,这个时候还在为人家着想。要是一个不慎,咱们可就陷入万劫不复了。”
牛国栋连连点头,“你说得对,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我这个老-毛病,是得改改了。”
其实,今天这事的板子还真不能全打在永丰大队的大队长李运才身上。
进入夏季,农村自建房几乎完全停了,石灰和砖瓦的生意基本全靠厂矿单位维持。眼看着吴安子大队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他们却没有一点生意,任谁都会沉不住气。
他们气愤不过,向县里汇报。最后的结果却是,县府下了一个红头子文件,把全县的石灰和砖瓦纳入二轻局和物资局统筹管理。
这么做原本没错,问题是,二轻局和物资局只让大家填表,所有的一切,仍是外甥打灯笼,照旧。李运才肯定是觉得自己受了捉弄,才搞这么一出。
接下来,李运才多半会联合其他大队的石灰和砖瓦窑,给县里施加压力吧。
县里一纸文件,就足以改变很多人的命运。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苏若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她很快就在心里大声对自己说,为未来没有发生的事情烦恼,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我现在不用想这些没用的,到时候,我肯定有办法解决。
这么一想,她的心绪顿时平静了许多。
接下来的几天,都风平浪静,一点事没有发生。
表面上看,苏若整天抱着书本啃,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实际上,苏若心理正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她减压的办法,就是转移注意力,让自己完全沉浸在书本中,或者做一套周叔和吴姨寄过来的高难度试卷。尽量用平静的心态,迎接新的挑战。
这一天,终于来了。
这天下午,牛国栋匆匆走进知青点,递给苏若一个信封。
“县里的通讯员送来的,让去县里开会呢。”
几乎在不知不觉间,牛国栋已经习惯了有事找苏若商量,有她在,他心里便莫名地感到踏实。
苏若接过信封,“县里通知开会,有什么问题吗?”
牛国栋憨厚地搓着又只手,“通知上说,让带上统计员。我琢磨,是不是还是填表的事。”
苏若打开信封,只扫眼看了一下通知内容便说,“没事,我明天跟你一起去就是。”
牛国栋当大队长多年,开过的会早不计其数。不过,到县里开会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现在吴安子跟县里其他有石灰和砖瓦的大队已经势同水火,明天开会的时候,跟这些大队长们遇上,恐怕就不是尬这么简单了。苏若答应一同前往,他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