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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周叔的担心苏若一下午就收了300个鸡蛋,不禁心情大好。
指导春兰和丽娟生豆芽的事也挺简单。
清洗和泡黄豆不需要人教,只一说她们就知道了。两家的堂屋里都烧着地炉,拿两个筐铺上洗净揉软的稻草就行。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她谢绝了两家人请她吃饭的好意,自己回到知青点,搅了些玉米糊,胡乱填了下肚子,趁着天黑人不注意,便来到周叔和吴姨的家。
周家的门照例替她留着,她只轻轻地敲了下门,便推门进去。
见周明轩和吴佩瑜板着脸,她心里顿时有些不安。
“周叔,吴姨,是不是出啥事了?”
“我们能出啥事,倒是你,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周明轩心里明显憋了一肚子火,此时再也忍不住了。
“我问你,你是不是在生豆芽换钱?”
苏若不时会给两位老人拿些豆芽过来,只说豆芽是她自己生的。却没有告诉他们,她会送到城里换钱。
她有些不以为然,只笑了笑说,“是有这事,不过……”
“不过什么?”
周明轩直接打断了她,“以霆骁的为人,他每个月肯定会寄钱给你。你那只碗卖了500块钱,也算是生活无虞。你为什么就不能一心一意地复习考大学,还要冒着风险赚钱?”
苏若想告诉他们,未来的钱不值钱,这几百块钱,也许只是一顿饭钱。
想想这话太过匪夷所思,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只得柔声说,
“我知道你是在替我担心,可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你们面前,一点事没有吗?”
“什么叫一点事没有。”
周明轩气咻咻地说,“村里早传遍了,张主任只说回去汇报,可没说你生豆芽换钱没错。”
不少人,包括苏若在内,都认为生豆芽的事已经过关。没想到,周明轩竟一点也不乐观。
吴佩瑜也在一旁说,“小若,听你叔的话,什么都别想,安心复心考大学吧。”
夫妻俩早把苏若当成自己的孩子,一听苏若有事,不免心惊胆战。
苏若想了想说,“我生豆芽送到进城换钱,跟考大学并不冲突。现在刚有点门路,为什么要放弃?”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
周明轩顿时生气起来,“我看你就是钻进钱眼里了。”
“我并不是个物质的人,只是……”
苏若垂下了眼帘,“我只是穷怕了,也许,只有钱,才能给我安全感吧。”
“你呀,就是目光短浅。”
周明轩痛心疾首,“你有没有考虑过,为了这么一点钱,需要承担的政 治风险。你现在是军人家属,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得考虑影响。霆骁好不容易才重返部队,要是再受到牵连,岂不可惜。”
周叔把事情说得如此严重,苏若有些不以为然。
“如果我真的犯事,我会主动跟霆骁提出离婚,绝对不会连累他。”
吴佩瑜忙说,“小若,你周叔不是这个意思,他这么说,只是为了你们好。”
苏若想了想,还是说,“谢谢你们的关心,我以后做事,会很小心的,不会让自己轻易涉险。”
周明轩自觉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了,苏若还执迷不悟,不禁气恼。
“这么说,你还打算继续生豆芽。”
苏若思忖着说,“张主任不是说,回去汇报吗?再等等吧,实在不行,我不会拿鸡蛋碰石头。”
周明轩怒气冲冲地说,“看来,替你布置的功课还是少了些。”
吴佩瑜咬了咬牙,“我也觉得,可以加快进度。”
周明轩拿出一个作业本递给苏若,“今天晚上,先把这套题做完再说。”
苏若接过来,看到密密麻麻写了半个本子的题,只得硬着头皮说,
“我马上就做。”
周明轩和吴佩瑜的教学方法是,让苏若自己看教材,然后做题。遇上做错或不会的题,再由他们讲解。
老两口生活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没有任何娱乐,连张报纸都没有,竟以教授这个学生为乐。
他们每天都挖苦心思地琢磨,如何把各个科目的知识,一股脑地灌输给苏若。现在老两口还扬言要加压,以此作为惩罚。苏若不想屈服,只能咬牙挺住。
从周家回来,她点上油灯,挑灯夜战。
实在困得受不了,才上床休息。
接下来的日子,她稍有一点空闲,便摸出书本背诵,连夜里做梦,都是各种稀奇古怪的试题和公式。
好在豆芽长势良好,到各个单位的食堂都颇受欢迎,她才稍感安慰。
转眼间,跟惠姨约定的,收鸡蛋的时间到了。
这天她起了个大早,摸黑就骑着自行车出门了。
送完豆芽回来,远远的,就看见一辆绿色的邮政车停在村头。
不用说,肯定是惠姨来了。
她脚下用力,自行车很快就滑到邮政车前。
许惠一直盯着村里,见苏若竟从外面回来,不由得吃惊。
“这么早,你就出去了?”
苏若笑呤呤地说,“我去青阳城里办点事,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许惠忙说,“这不怪你,是我们来早了。”
苏若有些局促不安,“收了300个鸡蛋,也不知道多了还是少了。”
许惠却笑了笑说,“我说过,多少不论的。你骑车在前面带路,我们在后面跟着就行。”
来到知青点,苏若打开房门,不好意思地说,“惠姨,我屋里太乱,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许惠看着一屋子的箩筐,不由得皱了下眉头,“你这是干什么?”
“生豆芽呢。”
苏若掀开一个箩筐上的稻草,简短地说,“这筐豆芽,明天就可以收了。我在城里找了几个单位食堂,每天给他们送去。”
生豆芽这条路,前途未卜。在公社没做最后的定论前,她得抓紧时间把手里的黄豆都变现。所以,这几天她每天泡豆子的时候,都足足加了一倍的量。
许惠心里顿时一阵难受,“你一个女孩子,大冷的天送豆芽到城里,实在是太辛苦啦。”
苏若却满不在乎地说,“有自行车呢,又不需要我肩挑背扛。”
她从屋角提出两个筐,“一共300个鸡蛋,你数数。”
筐里的鸡蛋都用稻草隔着,看上去十分稳当。
“你数过就行了,我没必要再数。”
许惠掏出15块钱递给她,“这是鸡蛋钱,你收着。”
苏若没有接,“鸡蛋的价格是三毛钱十个,300个鸡蛋,只需要9块钱。”
“三毛只是你的收购价,我出五毛很正常。”
许惠笑了笑说,“我们邮局的车每周三都会去省城,我也会跟着车回省城的家。以后,你继续替我收鸡蛋,我每周三开车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