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不敢相信一向温婉贤淑的大儿媳妇居然会一夜之间变得这么强势。
“如萱,我可是你婆母,你丈夫的母亲,你这样对待我……”刘夫人也不顾及碧秀在不在场了,直接说:“是不是因为雅姨娘怀上的刘家子嗣这件事让你心里不痛快了,所以你才记恨上我?”
江如萱蹙眉,眼看着刘夫人在地上撒泼打滚,只觉得脸皮有些火辣辣。
“大嫂,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你嫁入刘家多年也没替大哥怀上男丁,母亲也从未嫌弃过你,还说要将雅姨娘的孩子给你养着,你居然还不知足。”刘妍妍气得破口大骂:“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碧秀一脸纳闷地看向了江如萱,居然还有这么糟心的事!
“如萱,我对你可不薄啊,你居然还陷我于死地,我是没脸活着了。”
刘夫人一只手拿着帕子擦拭眼角硬挤出来的两滴眼泪,扯着嗓子干嚎。
这一折腾竟让碧秀也有些无措,她还是个贴身女官,并不能插手江如萱的事,而且今天还是她实在忍不住,擅自做主的,还不知道这件事传入了楚昀宁耳中,会不会带来麻烦。
所以,碧秀站在原地望向了江如萱。
“江家好歹也是将门,怎么会养出这么不孝的女子,枉费江家贤明。”刘夫人最会看人脸色,见碧秀和江如萱面含迟疑,心中窃喜,又说:“如萱,我倒是想问问亲家母,到底是怎么教养你的,必须给刘家一个交代!”
说着刘夫人就要爬起身,江如萱见状赶紧伸手拽住了刘夫人。
“婆母当真要闹起来吗?”
江大夫人现在还恍恍惚惚的,精神状态并不好,若是任由刘夫人去刺激。
她担心母亲会病得更加严重。
“江姑娘,只管让刘夫人去闹腾吧,皇后娘娘很敬重江大夫人,若是闹出个什么好歹来,皇后娘娘会亲手剥了刘夫人的皮!”
碧秀可不是吓唬大的,她冲着江如萱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阻挠。
对付这种人,你越是怕什么,就会被对方拿捏什么。
她就不信了,刘夫人去找江大夫人的麻烦,江家人不活活撕了刘夫人才怪!
江如萱松开了手。
刘夫人果然迟疑地停下脚步,回头瞪了眼江如萱,心里有气不敢冲碧秀撒,转手给了江如萱一巴掌:“不孝的东西,就随便任由外人诋毁我,你就见不得我舒心是不是?”
蓦然挨了一巴掌,江如萱眉心紧皱略有不悦,捂着脸,眸光发寒。
“我是你婆母,也是你女儿的嫡亲祖母,我若不好,你也别想好!”
刘夫人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她必须要拿捏住江如萱,她知道对方最在意的就是江家名声以及还不会说话的小女儿。
在她眼里就跟傻子一样。
江如萱紧紧地攥着拳,怒气一压再压,又被刘妍妍指着鼻尖骂:“大嫂,看你给母亲气成什么样了,还不快跪下道歉?”
自古以来,一个孝字就足以压得对方喘不过来气,有理也变成没理。
刘夫人料定江如萱会为了女儿妥协。
可这一次,江如萱没有如愿,她从鬓间拔下一支银簪,抵住喉间,凝着小脸:“婆母既然这样逼着我,那我也不敢不从,只能拿这条命赔偿了。”
手中的尖端轻轻戳了修长白皙的脖子,顷刻间就已经冒出血。
“江姑娘……”碧秀大惊,想要阻挠,可话到了嘴边又说:“江姑娘不必担心身后事,今日所有发生的事我都会一五一十的告诉皇后娘娘,江姑娘是被刘家人给逼死的,想必皇后娘娘会给江姑娘一个合理的公道!”
刘夫人愣了,脑海中飞快地思索,江家已经遭受重创,皇上正生气呢,万一江如萱也被逼死了,刘家肯定要遭殃!
所以,思索片刻之后刘夫人飞快的要上前要去夺江如萱的银簪,却被她躲开,尖端又逼近一步,顿时血流不止。
“如萱,你疯了!”刘夫人大喊,吓得魂儿都快没了。
“江如萱,你少在这吓唬人,就算你想死,也别耽搁了刘家。”刘妍妍撇撇嘴,吓唬谁呢,她才不怕。
刘夫人却看出了江如萱的决心,她相信江如萱是真的敢。
于是她扭头给了刘妍妍一巴掌,没好气道:“你闭嘴!”
“母亲?”刘妍妍捂着脸,委屈得不行,今天已经挨了好多打了。
凭什么所有人都在打自己?
“你大嫂也是你能教训吗,混账东西!”刘夫人疾言厉色呵斥刘妍妍,转头就对着江如萱温和地说:“孩子还小,不能没有母亲,孩子可是一刻也离不开你的。”
“江家遭变故,我早就不想活了。”江如萱紧闭着眼,泪水从眼角滑落。
娘家突遭打击,婆家又来添乱,莫名多了个腹中孩子,还有个姨娘膈应,还要逼着她给皇上塞人。
江如萱实在精疲力尽了。
“如萱,有什么话好好说,你不能连孩子都不管不顾了。
”刘夫人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哄着说:“你乖乖将簪子放下,有什么事好商量。”
江如萱睁开眼看了眼刘夫人,一双波澜不惊宛若死水似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
“我现在只想死,这几年孩子已经拖垮我了,丈夫又有了新欢,父亲也不在了,母亲也病重,我只想要个解脱!”江如萱忽然喊。
像个疯子似的,吓得刘夫人连连后退,她还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歇斯里的的江如萱。
“如萱,是我错了,是我不该在这个时候添乱的,你妹妹就是年纪小不懂事,我会马上收拾行李带着你妹妹离开,你尽管在这里照顾江家人。”
刘夫人连连保证,见江如萱手中的簪子还没有放下,又说:“还有那个雅姨娘,我回去就灌下一碗落子汤,将人远远地打发了,不论你有没有子嗣,你永远都是刘家的大少夫人,没有人能撼动你的地位。”
想了半天又补充说:“我可以保证,日后你不想纳妾,我绝对不会逼着你。”
“母亲,你怎么能随便答应这些呢。”刘妍妍眼看着自己的事儿就快要化成泡沫了,着急得不行,她也顾不得羞耻了,立即说:“我可不回去,我要留下来。”
刘夫人故作气恼地瞪着刘妍妍,可一副又拿着她没法子的模样。
“哎,女大不由娘啊……”
“刘姑娘打算以什么身份留下,军营里太多太多将士们还没成家立业呢,到时候我会向皇后娘娘申请,给你挑一个不错的士兵,也就是年纪大了点,手段粗鲁了些,不会疼人,乍一看娇滴滴的小姑娘不知该怎么磋磨才好。”碧秀一脸讥讽,不自量力!
刘妍妍被气哭了:“我才不嫁!”
“够了!”江如萱大喊,吓得刘妍妍一激灵,瘪瘪嘴不敢去招惹此时此刻如疯子似的大嫂。
江如萱扬起脖子,任由鲜血流淌,碧秀着急道:“江姑娘若是死了,刘姑娘别说嫁给士兵了,杀头都算是最痛快的死法了。”
提及死,终于吓住了刘妍妍。
她紧紧咬着牙,妥协了,看向了江如萱:“大嫂,都是我的错,我会和母亲离开军营。”
至于嫁给皇上么,她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话落,刘夫人赶紧劝:“如萱,大家都妥协你了,你就别犯傻了,快把簪子放下。”
刘夫人提着的心一直悬着,眼看着那个银簪的尖端马上就要刺入了,再深一点点,江如萱肯定就没命了。
“江姑娘,就给刘夫人一个面子吧,我就托大一回,当个证人。”
碧秀见状眼疾手快地夺走了银簪,一把扶住了江如萱,赶紧给她处理伤口。
伤口并不浅,血流了不少,已经渗透在衣服上了,碧秀不禁有些后怕。
看来江如萱真的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好了,刘夫人就依照刚才的诺言,赶紧收拾行李和刘姑娘一块离开军营吧。”碧秀有些不耐烦,这两个人不仅良心黑,还不知分寸。
她是多一眼都不想看。
刘夫人讪讪地站起身,经过这么一折腾,她的确是没了心思再怂恿刘妍妍嫁给皇上了。
“慢着!”江如萱忽然喊。
刘夫人回头看她。
“口说无凭,必须立下字据!”江如萱对刘夫人已经失望透顶了,回头若是不认账,她总不能真的去找碧秀对峙。
“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刘夫人嘟囔。
碧秀讥讽:“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就写下来吧,大家都相安无事。”
无奈,刘夫人只好将刚才的诺言一一记录下来,碧秀拿过确定无误后对着江如萱点了点头,紧接着碧秀又说:“一个时辰后我会安排马车送你们两位离开。”
刘夫人干笑两声:“那就多谢了。”
两人灰溜溜地离开了,江如萱的肩膀一垮,坐在了椅子上,脸上和脖子上的疼已经麻木察觉不到了,她好想大哭一场,可她现在没有这个资格,吸了吸鼻子,伸手摸了摸碧秀帮着处理的伤口,道了谢。
“江姑娘客气了,只是刚才江姑娘太冲动了……”碧秀后怕。
江如萱苦笑着说:“放心吧,我心里是有分寸的,母亲的病还没好,我还没听见女儿喊一声母亲,哪就舍得离开了。”
闻言,碧秀松了口气。
“我要去看看母亲。”这个时辰母亲也该喝药了。
果不其然江大夫人正等着喝药呢,江如萱嘴里哼着曲儿,笑眯眯的哄着将一碗药喂下。
江大夫人伸手摸了摸江如萱的脖子:“你怎么受伤了?”
“不小心弄的,不碍事。”
“那你下次注意些。”
江如萱笑着点了点头,忽然鼻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是楚昀宁来了。
“大舅母的情绪稳定不少,再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五六成。”
闻言,江如萱欣喜不已,恨不得给楚昀宁磕头。
“是我应该做的,不必多礼。”
从营帐内离开,碧秀刚好回来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一遍,她跪下叩首:“娘娘恕罪,是奴婢一时鲁莽了,擅自做主差点让娘娘背了骂名。”
楚昀宁笑着扶起了碧秀:“没事,你做的很好,我不仅不会罚你,还要赏你。”
对付这种人,就该用些手段。
“人都走了?”楚昀宁问。
碧秀冷笑:“哪这么容易,刘妍妍变着法的在营帐四周转悠,还到处打听皇上的下落,已经花出去一百多两银子了。”
此时此刻的刘妍妍信心满满的怀揣着几张银票,她就不信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肯定能早些知道皇上的下落。
只要皇上能看见她的脸,就一定会留下她的。
刘妍妍忽然拽住了李副将,低声问:“请问皇上在哪?”
李副将对着这个突然冒出来,又穿着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子并无好感,而且鼻尖痒痒的厉害,一个不小心冲着刘妍妍的脸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啊!”刘妍妍夸张惨叫,她精心描绘一个多时辰的妆容,竟就被李副将给毁掉了。
满脸的口水,实在令人恶心。
李副将揉了揉鼻尖:“你不是好人家的姑娘吧,到底是抹了多少胭脂水粉!”
太呛人了。
“我当然是好人家的姑娘!”刘妍妍怒喝。
“那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皇上?”李副将满脸质疑,一个姑娘家找皇上能有什么事儿?
刘妍妍小脸涨红,她总不能说想给皇上做妃子吧?
她毕竟是个女儿家,这话说不出口。
“我是江家……”刘妍妍话说一半顿了顿,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副将却以为刘妍妍是江家某个姑娘,低着头正在哭,心里有些愧疚,可转念一想,江家姑娘怎么在这个时候穿的花枝招展呢?
江家这次可是死了好多好多人。
“你是江家什么人?”李副将多了个心眼,质问清楚。
刘妍妍见糊弄不过去,有些着急了,她偷偷环顾四周,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了李副将。
手握银票,李副将更是茫然了。
“我是江家大房姑娘的小姑子,找皇上是要问些事。”刘妍妍说。
李副将冷哼一声:“就凭你?鬼鬼祟祟的能有什么事儿,来人呐,将此人给我捉拿!务必要审问清楚,到底找皇上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