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解露出坚定眼神,和神色淡漠的千叶语对视,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尽情展现出来。
“你真想救我?”
千叶语的内心有些矛盾。
“我知道你不想求助他人,你就把我的营救当成对你的报答,毕竟,曾经你也救过我。”
“那些只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不会改变这次的决定。”白解打断了千叶语的话。
千叶语的内心仍然是矛盾的,但抵触的心理已经没有那么强烈,因为她感觉到白解无法改变的内心,以及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但你打算怎么救我,我的血脉已经被禁制彻底锁住。”
“我自有办法。不过在我开始行动的时候,你千万不能打扰到我。”
“好吧。”事已至此,千叶语只能任凭白解施为。
正在蓄势待发的巴巴罗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虽然它知道人类是以情感作为交流核心的生物,却从来主动想要理解过那些情感,在它看来,任何情感只会子时间的冲刷下逐渐变淡,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好了嘛,我们得赶紧开始了,本圣有种感觉,今晚可能不会一帆风顺。”
白解点点头,巴巴罗的话让白解心底蒙上一层阴影,虽然知道只是巴巴罗的一家之言,但巴巴罗基本上不会胡言乱语,既然说得这么肯定,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不过就算今晚的行动必须经历一番艰难险阻,他也不会放弃,因为很有可能今晚就是最后且最佳的营救机会。
······
在游轮没有被喧嚣笼罩的一处角落,马尔哈夫妇正恭敬地将特使送走,看着突然变成食腐海鹰的特使向天边掠去,马尔哈夫妇相视一眼。
“看来上面对这次的‘货物’非常重视,竟然主动安排接洽事宜。”马尔哈夫人流露出些许凝重神色。
“是非常重视,竟然派出三位封侯存在保护接洽地点。我想你应该去监牢中坐镇了,要是出了意外,这次我们恐怕都承受不住上面的怒火。”
“知道了,你也小心。”
······
烟火晚会已经进入高潮,一朵朵璀璨且绚丽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光罩照亮周围的海域,让这片海域的各种生物都感觉到了游轮上热烈满溢的气氛。
马尔哈夫人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船舱底部的仓库外面,那些白解曾经见过的人形怪异异兽,像门卫般将仓库团团包围,似乎不打算放过一只蚊蚋一样。
一席纯黑薄纱遮面,马尔哈夫人像幽灵般飘荡出来,任何不露声色地闯过那些人形异兽的包围圈。
“有没有异常现象发生?”
对于这些没有灵智的生化异兽,马尔哈夫人的语气甚是冰冷。
“一切照常。”
这些天生就缺乏头脑能力的生化异兽,虽然拥有强悍的单兵能力,却只能勉强地记下一些简单指令,就是教导这些简单指令,都花费了马尔哈夫人大量时间。
“把监控范围扩大!”
虽说这些却脑筋的异兽无法领会复杂指令,但它们的忠诚和强大是不可否认的,就算面前闯来的是封侯存在,它们都敢螳臂当车地迎上去。
马尔哈夫人在库门面前待了一会,然后只身进入冰冷的仓库。她就像幽夜鬼魅,悄悄地来到墓门封印面前,把带着黑丝手套的细手,轻轻放在精致的墓门上。
哐——
随着墓门缓缓开启,一股已经无法压制的波动像洪水般从门缝间溢出,让马尔哈夫人掩在薄纱下的面孔露出一抹狰狞之色。
不好!
“封锁出入通道,有任何擅闯的,格杀勿论!”她立即向外面的人形异兽下达严厉指令。
而随着墓门完全开启,那股刚才还像洪潮般的波动,又急剧减弱,最终隐于无形,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不过马尔哈夫人对自己的感知十分信任,相信刚才一切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更何况,一道不速之客的身影已经映入眼眸。
时间回到二十分钟前。
白解已经按照巴巴罗的吩咐,将灵能转化禁阵按方位和模式摆放在千叶语的身下。按照巴巴罗的说法,灵能转化禁阵是它最拿手的禁阵之一,可以缩小,也可以增大,妙用无穷,正好适合在白解替换千叶语的过程中,稳定住那些禁制的状态,不让它们产生异常波动。
事实证明,巴巴罗的说话没有夸大,白解非常顺利地把自己和千叶语进行了替换,变成了千叶语的异兽外形,而千叶语则在巴巴罗的帮助下,暂时转变成了白解的外形。
所以,被马尔哈夫人看到的不速之客,不是白解,而是处于伪装中的千叶语。
暂时以分魂附在千叶语身上的巴巴罗,早就察觉到马尔哈夫人的气息,不过它没有声张,偷偷告诉了千叶语和白解,然后密谋着采取应急方案。
应急方案非常简单,就是先让千叶语以白解的身份逃出去,尽可能地引走大家的注意力,然后白解和巴巴罗再趁机从禁制中逃脱出来。
这一连串行动的关键之一,就是千叶语必须顺利逃走,不然,整个行动就没有了意义。
所以发现马尔哈夫人的身影,千叶语故作惊慌失措的神态,连身边的禁阵都无法顾忌,直冲冲地往墓门方向逃去。
“哪里跑!”
马尔哈夫人怒极反笑,冰冷眸子扫在千叶语身上,就好像一双剧毒的獠牙。
千叶语只是暂时幻化成白解的身形,并不表示她真就和白解一模一样,越是停留得久,越容易被马尔哈夫人看出马脚,所以千叶语默不作声,就像黑暗行者,冷着淡漠的脸,朝马尔哈夫人那边随手甩出一击,一抹淡绿色圆影,朝马尔哈夫人袭去,然后千叶语化作浮光掠影,冲向仓库外面。
马尔哈夫人本不在意这随手一击,把身一侧,准备在躲开的瞬间反身将千叶语拦下。只不过她完全小看了这抹圆影,它就像跗骨之蛆,对马尔哈夫人穷追不舍,并且给马尔哈夫人一股越来越剧烈的威胁感。
这难道是······?
马尔哈夫人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双眸像火团绽开,身体陡然提速,在狭窄空间左腾右转,暂时无法顾及千叶语。
随着马尔哈夫人细腻的脸庞上闪过一片狠色,躲闪的身体突然停下,然后反身撞向穷追不舍的淡绿色圆影。
“来吧!分身自爆!”
不知何时,马尔哈夫人的三道分身已经回归本体,她把这三道分身作为盾墙,正面迎向已经出现不稳状态的圆影。
轰——轰——
冰冷的仓库中绿焰飞溅,任何被绿色火焰沾染的物品,全都很快化作一滩粘稠的绿水。爆炸带来的距离冲击让整个仓库的内壁上出现蛛网般稠密的裂纹,而处于安稳状态的船体,也发生短时间的剧烈抖动。
虽然分身已经将淡绿色圆影彻底消弭,但马尔哈夫人并不好受,这些分身中包含着她的珍贵分神,三道分神,就相当于她灵魂本源的十分之一。以灵魂本源对于能力者的重要性,突然失去如此数量的灵魂本源,她的晋级之路将会变得遥遥无期。
“那小子······”
布满血痕的脸庞上浮起一抹狰狞之色,马尔哈夫人恨不得吞下白解血肉,娇嫩的红唇已经被鲜血染得更加鲜艳。
“我绝不会放过你!!!”
······
有些没有参加晚会的旅客突然从睡梦中震醒,他们睡眼惺忪地感受着船板的距离震动,然后面上露出各色各样的慌张。
难道遇到风暴了?
可是随后的一道充满恨意的尖叫,让他们意识到,事情貌似不像预想的那样,心底的慌乱更是如野草般疯长起来。
大事不妙······
最早来到仓库舱层的还是马尔哈船长,在他进入船舱的前,已经向全船下达应急禁令,取消了正在举行的晚会,并让所有船员准备作战。
威严的目光扫过库房门前横七竖八的尸体,马尔哈船长双眸一紧,面上浮起凝重之色。当他双手推开沉重的库门,就看到正依靠在墙壁上的马尔哈夫人,以及地上一滩滩粘稠绿液。
“‘冥狱之血’?“
马尔哈夫人抬起布满血丝的眸子,微微瞅了马尔哈船长一眼。
“你来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难道里面的人······”
“里面的人没事,我把暗中潜入的人惊走了。”
听到他们的任务目标没事,马尔哈船长悬起的心微微放下,目光再次落在马尔哈夫人身上。
“你和那人交手了?他(她)是谁?”
马尔哈夫人莫名地盯着马尔哈船长:“一个我们都没有想到的家伙。你前段时间救上船的那个年轻人。”
“竟然是他?怎么会······”
马尔哈夫人垂下目光,嘴角哂笑:“我们都被他骗了,被他看起来完美无缺的演技。”
瞧马尔哈夫人一副萧索怅然的样子,马尔哈船长冷哼一声:“既然已经露出马脚,那他肯定不可能继续待在船上,这里四周都是大海,他想要离开,绝对有接头的人帮忙。”
马尔哈船长大概理顺了思路,对于接下来的行动也有了一定把握。
“你还能出手吗?”
“当然,我要亲手把他折磨得求死不得。”
“要是抓到了他,如你所愿。”
甲板上到处都是来不及收拾的晚会物品,无关人员已经被全副武装的船员赶回船舱里面,这种时候,就算嚣张的世家子弟,也不敢贸然触发霉头,以免引火烧身。
一队队船员开始从甲板上搜索起来,不放过角角落落,就连水槽间的细小间缝,都要仔仔细细地看上几眼。
不过千叶语的藏身位置非常特别,所以船员们把甲板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只是白费功夫。
“船长,夫人。”
“有发现吗?”
虎背熊腰的副船长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暂时···没有。”
“那就继续吧。”
本以为会被船长狠批一顿,没想到船长似乎不太在意,副船长连忙点点头:“是!”
“你真觉得他们能够找到那家伙的踪迹?”
马尔哈船长摇摇头:“当然不能指望他们。”
说着,马尔哈船长从怀中取出一片圆盘状银片,把左手完全覆在上面。
“不过这会让那家伙不敢轻举妄动,这就足够了。”
眼眸扫过马尔哈船长覆在银片上的大手,马尔哈夫人露出复杂脸色,“这件信物是让你到达自由岛后使用的,现在动用它,你不怕打草惊蛇?”
马尔哈船长瞅了马尔哈夫人一眼,“毒蛇都已经到我们脚下了,难道还要当它不存在。这件任务绝对不能失败!”
马尔哈夫人不再言语,因为她深深知道他们所在的组织是多么可怕,尤其是对于任务失败者的惩罚,那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银片最终像光幕般散开,化作半米左右的圆形光圈。
“口令。”
“初九阜新。”
“欢迎来到黑网,立即帮您连接目标对象。”
就过了一小会,光圈正中浮出一道黑暗虚影,就像一团跳动的黑焰。
“离预定联系时间还有十三个小时,黑拳,为什么会突然联系我们?”
对方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显然,马尔哈的异常举动让对方感到极为不爽。
马尔哈也不打招呼,直接把晚上发生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
“知道是谁出的手?”
“现在还不知道。”
“抓到那人了吗?”
“还没有。”
“哼,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有,你难道想让我们派人去护送你们?!”对方的语气中充满怒意。
“这样当然最好不过了。”在对方发怒前,马尔哈船长又话音一转:“不过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们?”
对方压抑着怒气,“什么问题!”
“我们现在行驶的航线是不是只有你们知道?”
“当然,这条航线只过了我们的手······”对方的语气突然不那么确定。
马尔哈船长内心一叹,“我们还会继续按这条航线行驶。如果明天早上收不到我发来的讯息,你们就不要等我们了,立即开始后续计划。”
对方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你们一定要坚持到明天早上!”
马尔哈船长露出一抹无声微笑,然后中断了黑网。
“你觉得已经有人在前面等着我们了?”
马尔哈夫人轻轻上前一步,站在马尔哈船长身侧,目光说不出的透亮明澈。
“准备好吧,是生是死,就看明天早上了。”
······
整整一夜,身在封禁空间内的白解没有等来任何不速之客,他就像被所有人忘记了,扔在一边,任生任死。
突然,这片空旷死寂的空间传来其他生灵的气息,白解睁开双眼,看向自己的左手腕。
“啧啧,外面的人都死光了。”
“什么?!”白解大为吃惊。
“本圣刚才出去溜达了一圈,没有发现半个活人。”
“那千叶语呢?”白解面色一紧。
“她?那小丫头好像趁机溜了,反正本圣没看到她的尸体。”
白解松了口气,要是千叶语误打误撞地死在外面,他可就弄巧成拙了。
“知道是谁动的手嘛?”
“这本圣怎么知道,不外乎就是人类之间杀来杀去,没什么意思。”
对于活了上千年的巴巴罗来说,这样的杀戮行动早就司空见惯,很难让它提起兴趣。
白解见没法从巴巴罗口中得到更多有用消息,便不再问下去。
“小家伙,你还摆脱不了这些禁制?”
白解被巴巴罗从沉思中惊醒,露出尴尬的脸色,“我没想到这些禁制竟然一环叠着一环,先前损失了不少真神之力,所以想要摆脱还需要更多时间。”
“这你可得加快了,本圣觉着马上就有大事发生。”
“什么大事?!”白解不得不重视。
“小家伙,你领悟不了的。”
“这可说不准。”
“桀桀,等你到了所谓的封王境界,再说这种话吧。”巴巴罗的嘲讽十分明显。
“哼!”
白解还真反驳不了巴巴罗,因为他的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那就是巴巴罗真有可能是一位伟大的圣灵。单单从它随手施展的那些禁阵或禁法,就可以略窥一二。
日上三竿,天气舒朗,和煦的东南风吹过旗帜,旗杆突然从中间断裂,砰地一声,落在浸染血色的甲板上,在朝一侧滚动中,又撞到了冷冰冰的尸体,然后终于停了下来。
西西里号已经停在这片平缓海域好一会,就像一座毫无生机的孤岛。那些嗜血而来的海鱼,围拢在船体周围,互相争夺着有利位置,对船上的死尸虎视眈眈。
船头像长戟似的标志上,颇为尖锐的顶端穿过一具尸体的胸口,伴着已经变黑的血液,将其挂在上面。
就在这具尸体的身后,跪靠着一具血液还未完全凝固的女尸,她的脸就像脱水的干枯树皮,布满折起的皱子以及皲裂,左胸上有道明显的缺口,完全可以看见心脏上的十字刀痕。
随着风向的突然改变,两道犹如鬼魅般的身影,静悄悄地出现在游轮上,然后直接来到船头位置。
“他们已经死了,连分神都没有逃走。”
开口的是右边那位,身材中等,面容普通,是那种放在人群中都不会多瞅一眼的长相,但他的声音非常有磁性,会让人不知不觉地沉迷其中,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