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现在的身体状况十分糟糕。
甚至已经到了不愿意见光的地步。
原本长公主为她特意安排的日头最好房间,也换成了不被阳光照入的北面。
屋子里到处都是不透光的帷帐,床边更是遮着厚重的帘子,又暗又沉。
在重重帷幕的遮挡下,林舒蜷缩在被子里,露在外面的手臂瘦的吓人。
“郡主,喝点药吧。”贴身婢女绿痕心疼地看着自家主子,轻轻放下手里的托盘,柔声劝道。
蒙在被子里的林舒恍若未闻。
绿痕在心里叹了口气,郡主变成这副模样已经很久了。她亲眼瞧着郡主从半年前的灵动活泼变成现在的死气沉沉。
除了长公主,她,还有郡马,无论什么人靠近,郡主都会歇斯底里地抗拒。
先前明艳娇媚的一张容颜,现今瘦的脱相,宛若骷髅。
见郡主不理她,绿痕无奈地退出房间。
她要去找郡马沈檐。
长公主先前嘱咐过她,若是郡主不听话,就让沈檐去照顾。
眼下郡主最愿意见到的人,就是沈檐。
长公主担忧女儿,特地出宫陪林舒住在客栈。
她见到林舒这副骨瘦如柴的模样,心里恨毒了姜千叶。
恨不得立刻就抓到她,将林舒受的苦让姜千叶受千遍万遍,再把她千刀万剐。
可是令她失望的是,自从两个月前西玄国使团回国,姜千叶和萧洛云跟着一起消失后,就再也不见踪迹。
她派出了大量的人员前去寻找,都没有下落。
为了寻找他们,她甚至悄悄派人搬出一箱一箱的金银珠宝,送给江湖中人,只为买两个人的性命。
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过了一段时间后,长公主得到消息,西玄使臣团在两国交界处被一股势力围剿,全员几乎全灭。
这股莫名出现的势力引起了长公主的关注。
先前林舒出事时,长公主不是没想过派人去杀死西玄国大王子白泽。
她甚至连同五军兵马司都督霍长山一起派人去暗杀,但都没有成功。
得知白泽死后,长公主立刻命霍长山进宫,同他商量这股从未听闻过的势力究竟从何而来。
结合所有得到的情报,最终二人断定,这股势力,是姜千叶的人。
并且,长公主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里面,似乎还有那个傻子王爷萧洛云的推波助澜。
这让生性谨慎的长公主不由得怀疑,萧洛云的痴傻,会不会是伪装出来的?
若是真的伪装,那萧洛云能甘心当这么多年的傻子,未免太能忍耐了些。
这样卧薪尝胆之人,一旦长成,怕是不堪设想。
霍长山与长公主年岁相当,饶是已经四十多岁,仍旧仪表堂堂。
身上既有早些年在沙场上磨练积累下来的威严,又带有常年在朝堂上混迹的狠辣狡诈。
在得知白泽出事后,他难得递牌子入宫,想要跟长公主商量此事。
没成想,等他入宫,长公主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甚至出乎他的意料,长公主居然开始怀疑到云王爷头上。
“你为何会怀疑萧洛云?”霍长山疑惑道。
他不是没见过萧洛云,也在云王府安插了细作。
得到的情况无一不是,云王爷萧洛云确实是个傻子,绝对没有假装的可能。
无论怎么试探,都没有见萧洛云露出过马脚。
“你是在质疑我?”长公主拧起秀眉,冷笑道,“霍长山,我可以拿你的秘密作为担保,萧洛云绝对有鬼。”
霍长山拧眉:“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只是疑惑,若是萧洛云是在装傻,那么这么多年,他也装得太好了些。”
“而且,既然一直在装傻,为何现在暴露出来?”
霍长山指出了关键所在。
长公主嗤笑道:“还能是为了什么?为了他的那个云王妃呗。姜千叶还真是有些本事,把我的宝贝女儿害成这个样子不够,连萧洛云都被她蛊惑住了心神。”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霍长山问道。
长公主抬手指了指霍长山:“你派人去把将萧洛云斩草除根!”
“什么?你疯了?”霍长山大吃一惊,“萧洛云可是太后的儿子!你这是在让我谋杀亲王!”
长公主冷冷看着他:“霍长山,你以为你是在用什么身份同我说话?别忘了,你的把柄还在我手里。为了保守那个秘密,你以为你还能有别的选择?”
“可是,他再怎么不济,也是个亲王。万一事情败露,那我岂不是要掉脑袋?”霍长山脸色难看,“你这是在拿我的项上人头做赌注!”
“你明明知道我和你密谋的那夜,他就躲在暗处,也不知听到了多少,若是咱们不斩草除根,你就不怕他把那个秘密捅得天下皆知?”
她满意地看见霍长山的脸色变白,最终咬牙答应下来。
“也好,我听你的。”
霍长山走出长公主宫殿的殿门后,眼底神色幽暗晦涩。
待到坐入轿子内,他才露出恶狠狠地神色。
“敢拿那个秘密要挟我,长公主,你等着,早晚有机会,我会亲手把你置于死地……”
……
绿痕走到沈檐的卧房外,抬手扣了扣门。
屋内没有动静。
绿痕有些奇怪,自打郡主生了病后,郡马就再也没有出过府门。
在长公主将郡主带到这座小镇时,郡马更是一马当先,亲自同长公主说他也要陪着郡主一起养病。
这段时日,沈檐每日不解衣带,鞍前马后地在郡主面前伺候。
吃饭喝水梳洗,样样不假于他人之手,让她这个贴身婢女,都没了可以干的活计。
就连她半夜被郡主的梦魇惊醒,也能听到帷帐之内,郡马在耐心地轻声哄着郡主入睡。
这般殷勤体贴的模样,连长公主见了,都不由得感叹郡主当真是嫁给了待她如珠如宝之人。
林舒更是觉得患难见人心,对长公主哭道:“母亲,女儿能嫁给沈檐,当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这样好的夫君,怕是上天入地也找不到第二个。”
她被眼前的温情蒙住头脑,一点也不愿意开动自己的脑筋好好想想。
如果不是因为沈檐,她怎么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