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墨伤成这样，显然不能再在外面露着。
云霄将他放在车厢里，担忧地坐在马车外充当车夫。
马车的暗格里放着几瓶金疮药，还有些姜千叶常用的物件。
“把他的衣服脱掉，我要看看他的伤口。”姜千叶拿出放在暗格里的一套银针，挨个在火上过了一遍。
事关云墨的性命，萧洛云没有犹豫，轻轻地扯掉云墨的腰带，露出血淋淋的腹部。
剩下的衣物，则是被萧洛云遮盖在云墨身上没有受伤的地方。
“倒也不必如此，医者眼中无男女。”姜千叶看出了他的意图，额角青筋跳了几下，还是没忍住。
萧洛云移开目光，看向放在一旁的金疮药：“男女有别，王妃还是顾忌一些吧。”
姜千叶不知道他又在别扭什么，随手将先前的几枚银针取下，又将刚烧好的长针细细下在伤口附近。
她用白布蘸水，轻轻擦掉伤口附近的血渍，露出狰狞的伤口。
伤口外翻，最严重的的一处从脐下的丹田贯彻到左胸，就差一点，便会扎进心口。
这道伤口，几乎要把云墨整个人刨开。
萧洛云瞥见，紧紧抿住嘴唇，神色严肃冰冷。
“下手真够狠的，这是明摆着不想留下活口。”
姜千叶掏出针线，小心将线穿入针孔：“幸好云墨躲开了，要不然，就算是大罗神仙再临，也救不回他。”
“喂他服下麻沸散，我怕等会儿缝伤口的时候，把他疼醒。”姜千叶招呼道。
萧洛云拿起姜千叶配好放在一边的小瓷瓶，托起云墨的头，掰开嘴将麻沸散灌入口中。
“轻些，别洒出来。”姜千叶见他不甚温柔的动作，提醒道。
萧洛云撇撇嘴：“我生病时，你都没这么温柔的喂过我。”
姜千叶冷笑一声：“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别的。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看着，别让任何东西钻进车里。”
她把萧洛云赶出车厢内。
若不是云墨需要及时缝针，她也不会选择在马车这种没有经过消毒的地方动缝针手术。
希望云墨有福气些，能扛过去。
麻沸散渐渐起效，云墨先前昏迷中仍旧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姜千叶执针，认真仔细地将云墨的伤口一点一点缝上。
她的神情格外专注，拿针的手也十分稳。
马车被云霄和萧洛云有意地赶慢了些，走的路也都是平稳的大路。
车内车外，一时寂静无声。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姜千叶不知何时屏住的呼吸终于呼出口气。
“好了。”
云墨身上过重的伤口都被她缝合起来上了金疮药。
在这中间，云墨一直沉睡，身上也没有发热的迹象。
姜千叶动了动长时间低头而变得僵硬的脖颈，将散落在一旁沾满血迹的白布团成一团放在车厢的角落里。
她收拾好药物和器具，又把萧洛云脱下来的大氅牢牢盖在云墨身上。
候在外面的萧洛云听到姜千叶的动作声渐渐消失，这才轻轻掀开车帘一角，钻进车厢内。
“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萧洛云关切道。
姜千叶看着云墨惨白的脸色：“最早明日。”
萧洛云低下头，神色沉重。
明日……
就怕这一晚上，那些伤了云墨的人，会趁机干出别的事情。
姜千叶知晓萧洛云在担心什么。
她沉思道：“你派人去过孟府没有？孟姑娘可安全回府了？”
“你是担心，那些人不是奔着你我来的，而是奔着孟府去的？”萧洛云摇摇头，“那些人选择在死巷里对云墨下重手，显然是派人将云墨引到那种偏僻的地方的。这也就说明，他们还有所忌惮。”
“孟明珠是孟老将军的女儿，孟老将军手握五十万大军的兵权，与长公主分庭抗礼。这也是长公主虽称霸朝堂，却始终无法全然掌控的缘由。”
“若是真有人想要对孟明珠下手，就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主子，能不能抵挡得住五十万大军的怒火。”
“所以，他们不会动孟明珠的。”
萧洛云将形式一一同姜千叶讲清楚，也让姜千叶对当今朝堂的事有了进一步了解。
她提出了另一个疑问：“如果，我是说如果，那幕后之人知晓自己无法抵挡孟将军的怒火，便想了个法子，来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呢？”
萧洛云迟疑地摇摇头：“孟将军用兵如神，若是真如你所说，想必他也能猜到。”
姜千叶见他如此肯定，便点点头：“既然你这么确定，那就有可能是冲云王府来的。”
她用食指在空气中比划了一道：“云墨身上的伤口你也看见了，月牙形状的。那你知道是什么兵器能划出这样的伤口吗？”
萧洛云实诚地摇头：“在你缝伤口的时候，我就在外面将我见过听说过的兵器想了一遍。我确实未曾见过这样奇怪的武器。”
“云霄呢？他也没有见过吗？”姜千叶问道。
萧洛云摇摇头。
见他不知道，姜千叶也不再卖关子，指了指云墨脱下的破损衣物。
“他的衣襟断口处，留下了一个东西。”
姜千叶的手指又指到小桌上放着的一块白布。
那块白布上放着一片沾染着血迹的白色硬片，看着像武器缺口，留下来的铁片。
萧洛云凑上前，仔细打量着那一小块东西。
“不像是铁，更像是银片。”
姜千叶点点头：“就是银片。应当是云墨和人缠斗时，无意间弄到的。”
“西域和南部的苗疆都喜爱用银作为饰品佩戴在身上。而西域之人善用的武器，名为月牙刀。”
“月牙刀，顾名思义，形状宛若月牙，此刀两面开刃，落在人身上，会留下月牙般的伤痕。”
姜千叶指了指云墨的伤口：“云墨的伤口，就是月牙刀留下的。”
“你的意思是，在天子脚下，皇宫门口，有西域人用武器伤了云墨？”
萧洛云听懂了姜千叶的意思，神情严肃。
姜千叶点点头：“我在药王谷之时，听赵谷主说起过这些，本想着不会用到，没成想，今日倒是真正见识到了。”
萧洛云脸色阴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西域与大夏中间隔了西玄国，不曾与大夏有过往来。”
“他们这次突然出现在京城，出手也如此狂妄，只怕是有备而来。”
“不行，事关重大，我要进宫禀告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