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那处宫院,萧洛云的心就跳的越厉害。
他放缓脚步,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这处院子没有朱红色的宫门,只有一座拱门。
从拱门外看去,院内的景象一览无余。
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藏东西的地方。
越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安全。
萧洛云深谙这个道理。
院子很窄,只有靠北的一侧有两间耳房。
东南方的墙角位置,开辟出二尺左右长宽的小花圃。
里面只种着一棵不知名的树木。
树木极其高大,现在已经过了花期,只留下茂密的绿叶,在门前垂下一团影子。
萧洛云脚步轻缓的走到耳房门前,侧耳听了听门内的动静。
没有动静。
门上挂着一把铁锁。
萧洛云这才借着影子看清楚,锁面上落了层灰。
看灰尘的厚度,应当是有段时间没有住过人了。
萧洛云松了口气。
他轻轻擦了擦锁面上的灰尘,在看清上面的纹样时,瞳孔骤缩。
这枚铁锁上,居然也雕刻着一枚五瓣莲花!
他赶忙将所举起,看向锁芯的位置。
这把锁的锁芯,却和寻常的锁芯没有什么不同。
萧洛云不相信锁上的花纹只是巧合。
他又细细观察了一遍,终于发现了两枚铁锁纹样上的细微差别。
这枚铁锁的莲花纹样比那处扁平些许,每片花瓣上也没有其他图案。
相比起那枚铁锁,这枚铁锁更像是一条线索的开端。
若是开端,定有通向下一条线索的途径。
萧洛云打量着铁锁,不肯放过一处细节。
随后,他在铁锁的锁芯处,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近乎于划痕的刻字。
“树”。
看到这个字,萧洛云立刻扭头看向院内唯一的一棵树木。
这棵树,有什么不同之处?
他确信锁上再没有任何线索后,来到树下。
先是围着树转了几圈,确定树上没有什么线索后,便将目光投到树下的土地中。
宫内经常会有人把东西埋入土里。
他要找的东西,会不会也被人埋在土里?
萧洛云伸出手,在土地的表面一寸寸摁压过去。
被人动过的土地,和没有动过的土地,有细微差别。
他在装傻的那些年里,没少借着这样的差别与手下来往。
因此,他对这个格外熟悉。
萧洛云把花圃摸了一遍,没有发现泥土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会不会是时间太长的缘故,让泥土重新凝固在一起了?
萧洛云站起身,思索了片刻。
再次翻开放在一旁的画册。
画册上没有其他的提示。
应当就是在这里。
萧洛云一时想不出解法,只得盯着面前这棵树,企图从这上面看出些不同。
“王爷?”
一道犹疑的声音从拱门外传来。
萧洛云收回视线,看向声音来处。
姜千叶站在宫门外,见真的是萧洛云,快走几步上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也想问你,你怎么在这。”萧洛云见来人是姜千叶,眼里的杀意瞬间消散。
姜千叶的视线越过萧洛云,落在他先前盯着的树木上:“这棵杏树,长得可真高。宫内难得见这样好的杏树呢。”
萧洛云一愣:“这是杏树?”
姜千叶点点头:“是啊,可惜这棵杏树不好结果子,怕是再过几年就要枯死了。”
萧洛云脑海中似乎抓到了什么,他重复道:“为什么不好结果子?”
姜千叶有些诧异他为何会这么执着,但还是耐心道:“这个院子太小了,地下也没有多少养分,看起来已经很久没被人照顾过了。而且,你看见它的枝丫了吗?”
姜千叶伸出手,指给萧洛云看。
“那几处长得最好的枝丫,都是不结果的,旁边快要枯死的小树枝,才是真正孕育果实的。母枝被占据了营养,只能结假果。假果留不住,长此以往,养分都被不结果的树枝吸走,养分又不多,这棵树也就要枯死了。”
萧洛云将画册向前翻了几页,将上面的画面与面前的树枝比对了几下。
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思索再到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
姜千叶疑惑道:“知道什么了?”
萧洛云嘴角勾起一个欣喜的笑容:“等解开之后再告诉你。夫人,你当真是为夫的福星!”
说着,萧洛云情难自禁地拥住姜千叶,把她抱起来转了几圈。
姜千叶虽然不明白萧洛云为何这么高兴,但还是配合地放松身子,让他抱住自己。
“好了好了,快把我放下来,我现在可不是云王妃,小心别让人看见,传出些莫须有的消息。”
姜千叶出声提醒。
萧洛云动作轻缓的放下姜千叶:“是,谨遵夫人指令。”
姜千叶催促道:“对了,我们快些回去。太后正等着你呢。”
“等我?她不是在画像吗?”萧洛云问道,“那位画师难道还没有去?”
“去了,不过太后说,她想和你一同画。”姜千叶神色有些莫名,“不只是你,还有那位孟姑娘。”
萧洛云赶忙道:“夫人明鉴,我和那位孟姑娘可没什么交情,我是不会答应太后纳一位侧室的。”
“少贫嘴。若是太后怪罪下来,只会怪云王妃善妒,不能容人。”姜千叶冷哼道。
上辈子,饶是她已经当了将军,却还是要参加后宅女子间的宴会。
而那些久居后宅的女子,无一不觉得她抛头露面,舞枪弄棒的,是贵女中的异类。
她不是没看出她们瞧不起她,但她只是觉得那些女子只是被后院束缚才会如此。
但当她亲耳听到,她们口中谈论的一位小官家中的事迹时,才意识到,这世道将女子逼成了什么样。
小官与夫人举案齐眉,定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但成婚三年,夫人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小官虽没有什么不满,但小官的母亲却对儿媳变得不满起来。
随着时日的变化,小官的母亲在小官耳边不断的念叨,成功让小官和夫人之间生了嫌隙。
在小官的默认下,小官的母亲为他纳了几房妾侍。
夫人被婆婆嫌恶,小官渐渐被妾侍笼住了心。
妾侍的身孕,成了压倒夫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官欣喜异常的神情,婆母的嫌恶,妾侍倨傲的神情。
夫人渐渐生了心病,最后一根绳子吊死在屋内。
死后,仍被婆母冠上了善妒的头衔。
无所出,是压在众多女子身上的沉重枷锁。
世道对男子诸多宽容,却对女子百般苛刻。
姜千叶不想让自己变成那位夫人。
她扭过头,认真地看向萧洛云。
“若是郎有情妾有意。你放心,我不是恶人,不会刁难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