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兴才和石红英凝眉看着母女二人出了大门,石红英担忧道:“你说好好的,怎就出了这么桩事儿。妙儿也没跟咱们提起过。”
林兴才稍稍松口气道:“等妙儿回来,再好好问问吧!”
“那这会儿还要带两个孩子去裁衣裳吗?”
林兴才不耐烦的摆摆手:“哪还有心情,改日吧!”
林晚晚和林智委屈的瘪着嘴。
林智摇晃着石红英的手撒娇:“娘,说好的要给我买糖吃的,怎就不去了。”
石红英转头去看林兴才,他已经郁闷的进了花厅,坐下喝闷茶。
石红英温和的哄着林智和林晚晚:“爹爹这会儿心情不好,你们俩最懂事了,先自己去玩儿好不好?”
虽然心里极不情愿,林智和林晚晚还是乖巧的点了头,手拉着手去后院里玩儿。
林妙再回到家的时候,正赶上晚饭上桌。
石红英站在花厅门口等待,瞧见她回来,忙热情的招呼:“妙儿,你可回来了,就等着你吃饭呢!”
林妙笑盈盈走近前,道:“你们吃便是了,不必等我。万一我回来晚,菜都要等凉了。”
石红英牵着她的手走进偏厅,说着:“你没去庄园,一般不会太晚,毕竟晚上还有事要处理,若不趁早回来,夜里不知要忙到什么时候。”
看她坐下后,林兴才也道:“妙儿,你也是该让自己稍微放松些,成日这般的忙,身体也顶不住。我见你回来这些时日总在吃药,是不是哪不舒服了?”
林妙摇摇头:“没有哪不舒服,是在京城的时候,柳二公子给我把脉,发现我有积年的头痛之症,便请老太医给我做了些丸药,专门治头痛之症的。”
林兴才一喜,赶紧问:“效果如何?”
“别说,效果还真不错。这些时日我都没头疼过。柳二公子还说,坚持服用,会慢慢好起来。听他意思,大概要服用三个月以上吧!”
林兴才舒口气道:“如此便好了,只要能好,多吃两个月的药也无妨。”
石红英笑道:“怎就说起这些了,先吃饭要紧。”
“对,先吃饭。”
林兴才说话间,夹了块儿鱼放在林妙碗里:“听说啊,吃鱼补脑,你可要多吃些。”
林妙笑着点头,拿起筷子开吃。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都吃起来。
晚饭后,收拾好桌子,天色已经擦黑。
林妙在花厅坐了会儿,站起身,打算去书房,转脸对林兴才和石红英道:“爹,娘,我先去忙了。你们等会儿早些休息。”
林兴才忙开口:“妙儿,你先等会儿,爹有些话得问问你。”
林妙疑惑的看向他:“什么话?”
林兴才看了眼正在收拾的采莲,道:“采莲,这里交给旁的来收拾,你先带晚晚和小智出去走走。”
采莲连忙答应一声,转身走到林晚晚和林智面前,笑盈盈道:“二小姐,小公子,咱们去附近玩儿一会儿吧!”
林智跳下椅子,大声道:“我要吃糖画,爹爹答应过要给我买的,一直没买给我。”
“这……”
采莲为难的看向林兴才夫妇。
石红英无奈道:“去吧,叫上大勇,你们一起。省得你一个人看不住他们俩。”
采莲赶紧笑着答应下来,朝两人伸出手:“现在,咱们可以走了吧!”
“出去买糖咯!”林晚晚和林智拍着手笑,抓住采莲的手欢快的往外跑。
看着两个孩子走远些了,林兴才才开口问林妙:“这几日,你在庄园那边儿,都发生了些什么事,能否与我们讲讲。”
林妙淡然一笑,问:“是不是今儿奶奶他们来过了?”
林兴才和石红英对看一眼,怔了下,同时点头。
林妙有些好奇:“那他们是怎么与你们说的?”
林兴才叹气道:“你奶奶一口咬定,说是你把你爷爷给气的病倒了,来找你要个说法。还说,你若不管,他们就去告状。”
林妙无所谓道:“那就让他们去呗。”
林兴才心下一惊,恼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万一他们死咬不放,你又没个证据证明事情与你无关,这牢狱之灾怕是躲都躲不掉。”
“谁说我没证据的?证据今儿我已经请人帮忙取证过了。你们只管放心,我绝不会有事儿。”
林兴才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问:“那你的证据是什么?”
“我也不知该怎么跟你们说明白。总之,我爷爷突然病倒这事儿,与我关系不大。他只是积压的旧疾,一直没当回事儿,因此才会在一气之下,病来如山倒。想赖到我头上,那是万万不能的。”
林兴才狐疑:“这么说,你确实气他了?”
林妙颔首,一脸的天真无辜:“是他们先不对的,看我生意如今做大了,到处跟人说我的不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我一个做生意的,岂能坏了名声,不得已,便请他们吃了个鸿门宴。”
“鸿门宴?”林兴才和石红英吃惊的面面相觑。
“就只是请他们吃了个饭,以牙还牙也说了些难听话。是他们自己心虚,气的说不出话,憋得吐了口老血。这事儿,我虽有关,可再怎么着也怨不到我头上。就算他们去官府告状,我也是没错的。”
林兴才一听就来了火,“噌”的站起身,瞪着她道:“你平日里跟人说话如何我管不着,也不会管,一直心想着你是最有分寸的孩子。没成想有一日你这张嘴也会惹出祸端。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你的亲人,错了警告一番便是,至于把你爷爷说骂到吐血?”
林妙依旧波澜不兴的表情:“我说了,只是以牙还牙。不信您去村儿里打听,看他们都说了我些什么。”
石红英连忙拉着林兴才坐下,压低声音道:“妙儿说的够明白了,咱爹那病就是积压的旧疾。就算妙儿说话难听,若他们不亏心,也不至于吐血,这些话都没毛病。你这会儿冲孩子发什么火。”
林兴才稍稍冷静下来,颓然往椅子上一坐,叹息道:“爹也明白,自小你爷爷奶奶待你不好,你不必跟他们顾念什么。
可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我的生身父母,他们不仁,我不能不义。妙儿,爹也不是责怪你,只是希望你看在爹的份儿上,别过于跟他们计较。终归,骨肉亲情是难以割断的。”
林妙蹙眉道:“我就是看在您的面上,才没过分跟他们计较,若真仔细计较起来,便不是说些难听话那么简单了。这回的事儿,您有您的做法,我有我的做法。银子我已经安排人送去了些,算是我把他气伤的补偿。但他们要把一病不起这事儿全归咎到我头上,您也得咬死了,这事儿与我没关系。您尽的,是做儿子的本分,我也不会过问。”
林兴才沉默着,半晌不说话。
石红英连忙笑呵呵道:“你放心,我跟你爹心里也有数,不会叫你有半分为难。”
林妙也就放了心,“那我先去书房了。”
“你去吧!”石红英摆手示意。
林妙便转了身,离开花厅。
石红英轻拍了一下林兴才的肩,温声:“别想的太严重,兴许咱爹这病很快就能治好。妙儿已经做出退让了,咱们做父母的,也不能让孩子为难不是?”
林兴才沉闷的点头:“我其实还是觉着对不住妙儿,怎就有这样的一些亲人,明明他们有错在先,却还跑来向咱们问妙儿的不是。说实话,若非骨肉血亲摆在那里,我也心寒,不想管。”
“你能想明白就好。”
林兴才又是一声喟叹。
夜里,林庙村老旧的房子里依旧亮着灯。
林满金虚弱的躺在床上,床边围了一堆人,全都耐着性子等林满金醒来。
这时,林满金的眼皮总算动了动,睁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离他最近的崔氏,喊着:“娟儿。”
崔氏忙紧张的抓住他的手,惊喜道:“老头子,你可算是醒了。”
其余人也都凑近了。
葛春梅拍着胸口道:“醒了便好,醒了便好,若再不醒,我们可都急死了。”
林芸姑骂道:“都是大哥家那个没良心的闺女,竟敢对爹说出些不敬的话,早晚要遭天打雷劈。”
林满金问:“老大跟老三来过没?”
崔氏叹气摇头:“老大没来,老三我还没叫人去通知。”
林满金点点头,“那我这病,大夫怎么说的?”
崔氏低垂眼帘,难以开口。
葛春梅心直口快道:“大夫说是积压的旧疾,您原来不是动不动就脾胃疼嘛,那就是病根儿。”
“这么说,也怨不得妙儿那丫头?”
林兴旺冷哼:“怎就不怨了,若不是她请咱们吃那顿饭,说了那么些难听话,您也不至于躺在这儿起不来。”
崔氏也恨恨道:“总之,就是那丫头的错,我现在想起昨儿的事,还心里发寒。你这是醒过来了,要真有个什么好歹,我绝不放过那丫头。”
林满金有气无力的摆摆手,试图坐起来。
崔氏和林兴旺连忙拉了个枕头给他做依靠,扶他起身靠坐着。
林满金长吁一声,道:“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就别再闹了。终归都是林家人,传出去,实在叫人笑话。我这身体,自个儿心里有数,早晚要发出来的病,谁也怨不得。”
崔氏急躁道:“老头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分明是那丫头的错,怎么能就这么算了。治病的钱,必须全部由她来出。”
林兴旺和葛春梅也附和:“对,必须让她来出。”
林满金目光悠远:“回想过去,确实咱们也没对她怎么好过,我这将死之人,不想再去计较了。”
林兴旺大声:“爹,您可不能这么说。张大夫都说了,您这病是有希望治好的,您得撑住,撑过去。”
林满金虚弱的眯了眯眼,问:“有吃的吗?我想吃点稀的。”
崔氏连忙点头:“有,锅里还有些白粥,大夫交代了,往后你不能再吃干的,多喝粥喝汤,补养着些。”
“行,去给我盛一些吧!”
“爹,我去。”林芸姑开了口,转身便往院儿里的厨房去。
林满金又对崔氏道:“倘若有一日我走了,你别还总这么个脾气,难免遭人嫌弃。”
崔氏眼圈泛红,赶紧拿帕子擦了擦,不住的点头。
林满金又看向林兴旺夫妇:“我跟你们娘,最向着的就是你们一家,往后我若不在了,怎么着你们也得孝敬你们娘。我回想着,以往对老大一家确实有亏欠,不好开口托付什么。可你们俩,万不能干那没良心的事儿。”
林兴旺含着泪直点头:“爹,您就好好将养着,会好的,别总说一些丧气话,叫人听了心里难受。”
林满金呵呵一笑,“我到底年岁大了,难免唠叨。”
众人心情都格外沉重,不由的沉默下来。
隔日一早,林兴才夫妇准备了一番,跟采莲交代一番,着她照顾好两个孩子,便乘马车赶回老家林庙村。
进大门儿的时候,葛春梅看见他俩带了一堆的礼品补品,原本耷拉着的一张脸眨眼间有了笑容,赶紧的迎上前,啧啧道:“大哥大嫂,你们可算是回了,咱爹这两日一直盼着你们回呢!”
林兴才面色凝重的问:“咱爹今儿可好些了?”
葛春梅叹息一声:“醒过来了,精神头儿看着倒也还行。张大夫开了药,吃着呢!至于后续如何,张大夫也不敢说。”
林兴才若有所思的点头,跟着葛春梅进了屋。
崔氏在屋内听到动静,去到堂屋一看是他俩,顿时没了好脸色,冷哼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俩白眼狼回来了。怎的?是回来看看你们爹娘是否还健在?”
石红英好声好气道:“娘,这话咱可不能乱说。我跟兴才好不容易跟妙儿商量好了,回来照看公公。这不,该带的都带了些,家里要是还短缺什么,您只管跟我们开口。”
崔氏瞥了一眼,见确实有不少好东西,脸色才算缓了些,问:“这么些东西,可是那丫头安排让买的?”
林兴才道:“妙儿忙,都是我跟红英安排的。”
崔氏又哼一声:“我就知道,那丫头到底没有一丁点愧疚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