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气得都要骂娘了。
他跟自己一直说，先淡定，淡定，计紫凝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自己不能发脾气。
他找了地方坐下，“你怎么出院了，我去的时候，病房已经没人了，我还以为……”
后面的话，张扬没有说出来。
原来因为这件事，计紫凝莫名心虚，“我身体没事，在医院里也是浪费钱，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却发现你在酒吧上班，就没有打扰你。”
她低了头，想了想，还是认真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张扬嗓子疼得厉害，他自己倒了一杯水，“算了，我也是瞎担心。”
他抱了水喝，计紫凝在抽屉里鼓捣半天，给他加了一颗胖大海。
“你怎么知道我被绑架了？”计紫凝问他。
“我收到电话了，交了十万赎金，去仓库那边把你带回来的。”张扬说得云淡风轻，好像十万对自己根本不算什么。
其实，十万和一条人命相比，确实不算是什么。
计紫凝倒是愣了一下，她还以为是刘阿姨和她背后的老板良心发现，没有想到他们找了张扬要了十万块钱。
她狐疑的目光扫过，有一瞬间，张扬以为她看的是自己，或是不相信他说的话。
“人家绑匪又不是正规公司，没有给收据，我没法证明我交了赎金。”他说。
计紫凝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也不想多解释，只是说话的时候，多了一些支吾，“那钱，等我攒够了还你。”
本来她攒了些钱，但是在孟薇死后给她买了墓地，而孟薇的遗产，她又捐给了福利院。
接着又是小姨住院，这一件件事下来，她兜里都快要比脸都干净了。
张扬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他没有说不用还，他怕计紫凝多想，反正她也没有钱，一时半会儿也还不上。
“天气太晚了，我懒得折腾，今晚就借宿在你这了。”张扬打了一个哈欠，根本不容计紫凝拒绝，就去了浴室洗澡。
“我这没有你能穿的衣服，”计紫凝急道，虽说救命之恩，留他住上一晚也没有什么，但是她的衣服，张扬是真的不能穿啊，现在深更半夜的，就是去买人家商场也关门了。
“不换了，”张扬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带着浓浓的疲惫。
他只冲了一下，就仍旧穿了他的衣服出来，在客厅里看了一圈，就相上了沙发。
“要不你去我房里睡？”计紫凝觉得让救命恩人睡沙发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多问了一句。
这话听在张扬耳里，像是计紫凝的邀请，他把身体砸进沙发，闭着眼睛问了一句：“你对每个来借宿的男人，都这么热情？”
计紫凝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话，会引来歧义，她咬了半天嘴唇，忽然不想跟他说话了，莫名的心累。
张扬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她的回音，就睁开了眼睛，他这几天没有休息好，眼睛里带着血丝。
计紫凝不忍，还是回了他一句，“我没有留宿别人的习惯，别说男人，女人也不会。”
这回张扬能安静的睡着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的，还觉得带着一点儿愉悦。
第二天，他一直睡到太阳好高了，才醒过来，等睁开眼睛，计紫凝买回来的早餐都快要凉了。
他也没觉得有多不好意思，反正他手头也没有多少钱，就是省下一顿早餐钱也是好的。
他去了浴室洗漱，计紫凝又去厨房端了一盘咸菜，两个人坐下来吃饭，计紫凝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去上班的时候，有看见刘阿姨吗？”
“哪个刘阿姨？”
“打扫卫生的那个。”
张扬喝了一口粥，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刘阿姨这个人，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印象，我不记得这个人。”
计紫凝失望的点了一下头，估计刘阿姨也不会再去酒吧上班了，毕竟已经暴露了身份，再去只会自投罗网。
张扬吃过了饭，赖着不走，计紫凝问他，“你不回家看看吗？”
张扬一愣：“看什么？”然后才好像恍然大悟似的，“我家里没人，连一条狗都没有，不用惦记。”
这蒜装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他又占据了那个沙发，一边喝水一边刷手机。
计紫凝看在他救命之恩的份上，再加上欠钱的心虚，只好陪着这位大爷在客厅里坐着。
忽然，张扬咦了一声，刷手机的手顿了一下。
“怎么了？”计紫凝问他。
张扬把手机给她看，“酒吧死人了，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说的刘阿姨？”
计紫凝一惊，“刘阿姨死了？”
她猛的想起刘阿姨陪着她那几天说的话，她说，她们这一群人都是受害者的家长，她的女儿就是被人给欺负后，跳楼了。
她要给女儿报仇，可是女儿是自杀的，强奸判不了那个人死刑。
所以，她就加入了那个复仇联盟，在那里，她学会了伪装，学会了欺骗，她要亲手杀死那个人渣。
后来，她在复仇联盟的策划下，真的杀死了那个男人，按照约定，她的命也就属于了那个组织。
自从女儿死后，她的心也跟着去了，所以她不怕死，她就怕报仇不彻底。
后来她还依照计划，杀了那个人的父母，那个人的孩子，她说，她的女儿应该含笑九泉了。
刘阿姨的名字单字一个芹字，那是她晚上抱着计紫凝睡觉的时候说的，仓库里没有准备床铺，没有被子，刘阿姨就用身体给她温暖。
她说，她第一眼看见计紫凝，就觉得好像又看见了自己闺女，她想带着她离开仇恨的深渊，哪怕是用自己的生命去换。
现在，刘芹阿姨真的死了，去找她真正的女儿了，或者她死的时候是幸福的，如果不是被灭口的话。
“你和她很熟？”张扬问她。
计紫凝嗯了一声，“那几天都是她在照顾我，刘阿姨有个女儿，被人欺负了，后来她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那天在仓库，刘阿姨说，她的手沾满了鲜血，要是有阴间的话，她的罪孽，足够下十八层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