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姨娘有个远房表弟，据说在六王府做护院，出事后，那人辞了差事，来将军府抱了二公子，远走他乡。
我当时心乱如麻，也没有主意。就按吴姨娘所说，将老大留了下来。
对外宣称，孩子是我所生，吴姨娘因为突发心疾，孩子胎死腹中双双故去了。
当时，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事后也都被我打发了出去。
后来，将军还朝，我也就一直瞒着将军。在那次小产后，我伤了身体，再不曾有孕。
也是妾身自私，怕没有保住我们的孩子，将军会怪罪于我，更怕扬儿知道我不是他生身之母，与我疏远。
将军，妾身这么年，心里苦啊！”
陈夫人跪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
陈将军也跟着落泪，他扶起夫人，帮夫人擦去泪水，大手里满是厚茧，“是我错怪你了。”
夜里，陈将军就宿在了夫人的芳华院，陈夫人伺候他宽了衣，两个人躺下的时候，陈夫人才问出心里的疑问。
“既然那孩子找上门来，将军为什么没有认下呢？”
陈将军没有出声，就在陈夫人以为夫君不会回答他的时候，才听见陈磊幽幽地一声。
“你没有发现，那孩子跟扬儿，没有一点儿相同之处。”
“将军，你是怀疑……”
陈磊点头，“你也说了，那两个孩子，小时候一模一样。”
这节骨眼上，防人之心不可无。
陈磊的后院简单，妾室不多，通房更是没有，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的腌臜事。
陈磊觉得，他的夫人还是单纯了些。
陈夫人不知道陈磊心中所想，要是知道，怕是会呵呵了。
跟陈扬一点儿也不像的周辰光，回了青石胡同的小院。
周李氏正在房中念经，看到周辰光进来，合了经书，将木鱼放在了桌上。
周辰光跟母亲问了安，随口道：“三弟呢，怎么没看见他。”
周李氏回道：“你三弟出去逛了，昨晚还说上京繁华，不想再回家去呢！”
周辰光笑，“我也有这个打算。三弟也不小了，过些天我去找家书院，把三弟送过去读书，这段时间，耽误了他不少时间。”
这时，周辰星挑帘进来，听见二哥的话，周辰星苦了脸：“二哥，我不想读书，爹在的时候，我就想说，我真的不是那块儿料。”
周李氏怕周辰光镇怒，又舍不得小儿子委屈，忙插话说：“这话以后再说，我们先安顿下来。”
她转头又问周辰光，“你出去办事，办的怎么样了？”
周辰光看了一眼周辰星，拿了一锭银子给他，“三弟，我回来的时候，天香楼的糕点刚出炉，你去买点给娘尝尝。
顺便有喜欢的，给自己买点东西，我跟娘说几句话。”
周辰星乐得出门，只要不让他读书，怎么着都行。他忙接了银子，很开心的又出去了。
周李氏凝重地看着周辰光，这二儿子，这是要跟她摊牌了。
周辰光看周辰星走远，忙关闭了房门，他重重地跪在周李氏面前，“娘，儿子瞒了你一件事。”
周李氏苦笑：“你以为你娘老了，眼也瞎了吗？我不拦你，是因为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亲生儿子。”
周辰光大惊，“您早就知道了？”
“你是我的儿子，我又怎会不知道你所想。你偷偷去看宋家的大姑娘，我也知道。
我原想着，时间长了，你就放下了。谁知道，你早就起了冒名顶替的心思。”
“是，我喜欢宋明珠。我去求过爹，让他把大哥的婚事让给我，可爹不肯。
后来，宋家悔亲，把二姑娘许给了大哥，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可爹说，宋家姑娘眼光高，不会喜欢我的。
我不死心，又以大哥的名义，偷偷约了她出来，结果她说，我既不是长子嫡孙，又不是王爷将军，一介布衣，也敢肖想于她。
她嘲笑我说，嫁你也可以，八抬大轿，官印加身，她就立刻同意进我家门。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路过爹爹书房，却听见爹爹对大哥说，大哥是振威将军之子，他要我大哥认祖归宗。
大哥却说，他不稀罕。
我苦苦求的，竟是大哥弃之不要的东西。”周辰光仰起头，眼中有着一丝癫狂，“娘，我不甘心，儿子不甘心啊！”
周李氏闭上眼，儿子不甘心，自己又何曾甘心过呢！
“所以你杀了你爹和大哥？”
那天儿子一夜未归，早上吃饭时，她从儿子身上闻到了麻油的味道。
后来无意中听到住店的客商说，义庄着火了，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谁会没事跑去放火，前后一联想，自己就明白了。
从那天起，周李氏就再没有提过周辰玉，只是每天，又开始了念经，她又何尝不是想用这种方式，替儿子赎罪。
周辰光眼里有了红色的血丝，“我不想杀爹爹的，可他眼里只有周辰玉，我跟他说，让他把证明身份的信物给我，我可以顶替大哥去认亲，反正大哥也不想回去。
既然他这么喜欢周家，那我们俩就各取所需好了。
爹骂我畜牲，骂我没出息，还说要是我起了冒名顶替的心思，就把我赶出周家，任由我自生自灭。
娘，如果我不杀了他，我就会一无所有，都是爹爹逼我的。
只有我杀了他们，我才能真正顶替周辰玉。只有这样，宋明珠才会嫁给我。”
周李氏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周辰光眼里闪着光，他起身拉住李氏的手，“娘，你一定要帮我，只要陈将军信了我，我就是将军府的少将军，明珠就不会再嫌弃我了。
周辰玉已经死了，再没有人能拦得住我，只要娘一口咬定，我才是那个抱来的孩子。
周辰玉的存在只是为了混淆视听，陈将军就会相信。我们有爹留下的信，他们不相信也得相信。”
周李氏心思微动，丈夫和大儿子已经死了，她能怎么办，难道因为一个死了的人，再把二儿子的性命赔上吗？
这一刻，她做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