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言就这么不言不语的跟赵朝宇阳,似乎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不管,也毫不在意,朝宇阳站在门前,她就站在朝宇阳身后的地方,仍由他拽着自己,仍由他停留在前方。
‘咔嗒’一声,门被打开了的声音,并且随着门一点点的打开,屋内的情景一点点的还原在夕言的眼前,她还能很清楚的记得,那就是他们那天一起离开去巴黎的样子,玄关处拖鞋的摆放还是老样子,房间里面充满了阳光,就像是每一次打开门回家的样子。
夕言哭了,无声无息的,留下了眼泪,但是她在朝宇阳回头之前赶紧擦拭干净,她不想被他看到她很伤心的样子,朝宇阳也很伤心不是么?
亦步亦趋的跟在朝宇阳的身后,朝宇阳给她放好拖鞋的位置,引着她坐在那个她很熟悉的沙发上,给她倒好热水,然后犹豫的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坐在她身边。
后来他想着,算了,自己好多天没有洗漱了,这样子的自己应该是不好的,犹豫了半晌,什么也没说的就找了些衣服进去洗澡了。
可是明明是洗澡去了,而且还是在自己家里洗澡,偏偏的又很不放心,夕言一个人坐在那里会不会冷,她会不会走,她会不会哭?
但又能怎么办呢?朝宇阳觉得什么财务报表啊,商业合作计划书什么的,都没有这么复杂,这么难以处理,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个盲人,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倏地,浴室的门开了,是夕言,默默的给自己放了一条干净的毛巾,然后又无声无息的出去了,等朝宇阳洗好澡出来的时候,看到夕言已经早烧开水了,虽然她不像之前一样,但是居然还是做着以前一直在做的事情,在照顾家。
“我来吧。”朝宇阳看着水壶已经在冒热气了,接过了夕言手中自己的杯子,原来她是要给自己泡咖啡。
夕言也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他的杯子给他,然后转身离开了这个区域。
朝宇阳根本不在乎自己,眼神追着夕言就去了,他看到夕言打开柜子找衣服,猜想应该是要洗澡吧。
“医生说你的伤口不能碰水,我来帮你洗吧。”朝宇阳也没给自己跑咖啡,拿过来夕言手里的衣服,准备带着人到浴室里。
夕言挣开了他的手,整理整理了自己的神色,独自走到浴室里,门没关,等着朝宇阳进来。
朝宇阳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跟上去,拉开夕言站在一边,放水,试温,等待……夕言呢,就这么站在一边,也在等待。
朝宇阳很犹豫,刚刚他牵着夕言被她挣脱了,那现在是不是也不可以帮她,她是不是抗拒自己的触碰?
可是她伤口不能遇水,必须得由自己来帮着洗才行,朝宇阳鼓起勇气,向夕言伸出手,见夕言没有退让的意思,才更加放心的去帮她解开身上病号服的纽扣,一颗一颗的,然后一一褪去,丢在一边。
朝宇阳能感觉到夕言的身体微微的颤抖,很紧张的站在朝宇阳的面前,朝宇阳的每一个移动都能引起她身体的抖动。
还是一样的白皙,皮肤依旧是很光洁,还是他很熟悉的躯体,只是朝宇阳在蹲下来给她退去裤子的时候,看到了那个从上至下蔓延在小腹的手术刀疤,刚刚手术过的样子,红彤彤的泛着肿,朝宇阳心痛万分,抑制不住的拥住夕言轻轻的吻在了她小腹的地方。
那是一种不带有任何情欲的吻,只是一种疼爱和惋惜,一种万分后悔的懊恼,这些天以来所有的坚强都控制不住的喷涌而出,却又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的力道,怕碰到了她的伤口。
而在他的第一个吻落下的时候,夕言也是感觉到内心一种巨大的冲动,这样的朝宇阳和这样的自己,似乎都有一种再也回不去的感觉。
是的,再也回不去了,他们不仅仅失去了他们的孩子,还失去了他们原本无话不谈的密切,夕言由衷的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于脆弱,或者她自己给的信任不够多。
浴室里很暖和,朝宇阳放了一池子水,也只是给一边坐着的夕言一点一点一块一块的插着身体,除了哗啦啦拧毛巾的声音,安静的可怕。
夕言洗好了之后就径自睡下了,她侧卧在床的一边,闭上眼睛,虽然她已经睡的足够多,但是她仍然想这样,总比生生看着朝宇阳想哭不能哭来的安逸一些。
可以说夕言的整个世界观都崩塌了,在她看来什么都变了什么都不一样了,虽然人还是那人,事儿还是那事儿,朝宇阳的爱一如既往的传到她那里,但是她变了,之前她所信仰或者说坚信的一切都变了。
现在的夕言,不知道要怎么适应和原来一样的生活,她不能假装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很清楚,是自己变了。
周围的灯光都暗了下来,房间里的灯似乎全都被朝宇阳关了,夕言感觉到床的另一边向下塌陷了一些,应该是朝宇阳躺了下来。
忽然间无数香烟的光景从夕言的脑海中流淌过,而睁开眼却只独有月光穿过玻璃,一点点的洒在房间的角落里。
他是不是比我还要难过?
夕言忍不住的想,那时候他那么想要一个孩子,他会设想有了孩子之后的生活,会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会担心孩子的健康……
对于他来说,更是一个晴天霹雳一样的事情,自己的妈妈引发自己失去孩子,他要如何承受呢?
夕言闭着眼却仍然留下了眼泪,她想,都是自己,执意要留下孩子,才会造成他这么巨大的缺憾,终究还是残忍的。
慢慢的,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侧起的腰间,手很大,很热,搞得夕言本能的想要往那个方向靠近,但是她告诉自己,不可以,你怎么可以在让他伤心之后,还能安心的躺在他的怀里,像个没事的人一样,享受着温暖,迎接下一个清晨呢?
夕言咬住自己的下唇,憋住不哭出声音来,仍由时间一点点过去,只是乞求能稍稍快一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