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月勒紧了马缰,其后便是一记马鞭甩下去,马车旋即往前冲。
许是相处久了,便自生默契,魏逢春第一反应就是死死抓住了车门上的拉环,以绝对信任的态度,应对接下来要发生的所有事情。
然而,还是失算了。
对方忽然提刀砍向了马蹄,顷刻间鲜血喷溅,在车身倾斜,即将侧翻的瞬间,简月抱住了被甩出来的魏逢春,一下子蹿出了马车,几个落点才算安安稳稳的将魏逢春救下。
“姑娘,没事吧?”简月心惊胆战。
魏逢春面色铁青,站定之后便推开了简月,“我没事,放心。”
“跑!”简月当即拔剑。
魏逢春转身就跑,这个时候不跑,更待何时?
打斗声在后面响起,伴随着嘶喊声,魏逢春跑得就更快了,好在此前在秘境里练出来了,不管什么路都能跑得飞起。
想抓她?
不容易。
魏逢春不回头,只要回城,谁也奈何不了她,是以在那些人还没冲上来之前,魏逢春已经混迹在进城的人群里,快速回到了城中。
这下子,算是安全了吧?
魏逢春也不着急,兀自走进了街边的茶楼里,给了伙计一些银子,让他去丞相府找人,自己就在二楼候着,且看城门口的方向,等着简月回来。
丞相府得知消息,快速派人出来。
简月还没回来,城门口始终没有动静,这让魏逢春心里有些忐忑,好在小黑就在袖子里揣着,多少是有些底气的。
青天白日里,那林子又靠近城门口,不好让那么多蛇兄出来闹腾,要不然的话,容易误伤他人,也容易引起恐慌。
她的能力,终归是为世俗所不容的……
若非如此,当年父亲他们也不会躲躲藏藏。
说好听了,那是能人异士。
说难听了,那就是寻常人口中的妖物,合该人人得而诛之……
“姑娘,您的茶水。”伙计奉茶。
魏逢春倒了杯水,靠在窗口位置慢慢喝着,眉心紧蹙成“川”字,担忧的看向城门口方向,然而下一刻她忽然察觉到了异常。
心下咯噔,猛地低头看着手中杯盏。
这是……
简月的动作快准狠,虽然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但既然敢拦自己的路,势必不能放过,为了以防万一,当一个不留。
最后一个被解决的时候,丞相府的人也赶到了,瞧着剑上染血的简月,为首的护卫眉心陡蹙,“姑娘呢?”
“她进城了。”简月忙道,“你们没看到吗?”
众人面面相觑。
“谁去通知你们的?”简月又问。
护卫皱眉,“一个乞丐。”
乞丐?
简月忽然觉得,这事情似乎不简单,甚至于……不对劲,不对头。
“糟了!”简月面色陡变,“不会是调虎离山吧?”
众人:“……”
坏了。
真的坏了。
尤其是魏逢春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居然躺在软榻上,周遭环境雅致,屋子里焚着香炉。
香烟袅袅,熏得人手脚发软。
她翻身下来的时候,因此一骨碌摔在地上,好半晌没爬起来,只能坐在原地喘着气,再度仔细环顾四周,瞧着雕花小窗,看着案头精致的青花瓷瓶,她便隐约猜到了自己的处境。
呵,又来这一套?
外头,有脚步声响起。
不瞬便见着夏四海走了进来,先是毕恭毕敬的行礼,其后便赶紧上前把人搀起来,“洛姑娘可有伤着哪儿?伺候的奴才不当心,该罚!”
“少假惺惺的。”魏逢春坐定,“又是这样的手段,你们不觉得腻吗?”
夏四海无奈的笑了笑,躬身紧了紧手中的拂尘,“洛姑娘有所不知,自从您失踪以后,皇上一直在派人找您,如今终于找到了,也算是一种幸事。皇上惦记着姑娘,姑娘这倔强的性子又是何苦呢?”
“那你可知道,我姓洛?”魏逢春问,“洛似锦的洛?”
夏四海哽了一下。
“太师府没了,太尉府也没了,怎么着,皇上想要过河拆桥,让丞相府也消失?”魏逢春冷笑两声,目光中满是嘲讽与不屑,“皇上还有这个能力吗?”
夏四海答不上来,这事还真是不好说。
皇帝有心,但无力啊!
“夏四海。”魏逢春靠在软榻上,就这么懒洋洋的盯着夏四海,“皇帝没这个能力,却还要做这样的蠢事,他到底哪儿来的底气?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数吗?”
夏四海张了张嘴,“姑娘这话说得……”
“话糙理不糙。”魏逢春继续道,“把我困在宫里有什么用呢?人在这里,心又不在这里。”
“那你的心给了谁?”裴长恒从外面进来。
大概是气狠了,裴长恒目光狠戾的盯着她,那股子怨气,就像是要吃人似的。
魏逢春也不惯着他,虽然浑身无力,但一点都不影响她骂人的技术,“皇帝这话问得好生奇怪,你我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我把心给谁,与你何干?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有这功夫多喝两碗药,补一补你空荡荡的脑子,要不然拿起火折子我都得防着你,免得一不留神就把你给烧着了。”
草包!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伶牙俐齿?”裴长恒气急,“春儿,你到底在外面学了什么?”
魏逢春冷着脸,看他还是这般蠢样子,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关你屁事。”
“朕是你的夫君。”裴长恒低喝。
魏逢春翻个白眼,“关我屁事。”
“你!”裴长恒险些被他气死。
魏逢春靠在软榻上,闭眼翻身,懒得对着他,看得厌烦。
“你之前都去哪了?是与裴静和在一起?”裴长恒连续发问,“魏逢春,你当清楚,朕与珏儿才你的至亲至爱,真正的一家人,其他都是外人!”
魏逢春以前还真是被他这些话给骗了,一句“一家人”就困住了她那么多年,最后还死在了这宫里,“如今皇后已死,陈家已没,皇帝也不必再伪装,我没什么利用价值,也没什么可给。”
“你就是……这么想的?朕在你眼里,便是如此卑劣的小人?”裴长恒满脸悲伤。
魏逢春真是被他气笑了,“小人?卑劣?你看看我现在这副样子,你还觉得自己是正人君子吗?我怎么进的宫,现在为何手软脚软使不上劲,皇帝心里一点都没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