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花开得极好,魏逢春摘去花蕊,将花瓣塞进嘴里,酸酸的滋味是童年的滋味,那时候零嘴不多,花开的时候就吃花,最是能解馋。
“姑娘,这能吃吗?”简月有些担心,“爷去办差了,很快就回来,您可千万别乱吃,要是跟上次那样吃坏肚子,爷不得着急上火?”
魏逢春转头看她,“他们还没回来?”
“说是城南出现了一帮山匪,闹得周遭村落都是鸡犬不宁的,衙门那边组织了周边村落的百姓,与衙役一起剿灭山匪,要不是怕来日殃及咱们,爷才不去趟这趟浑水。”简月伸头张望。
魏逢春折了一束杜鹃花,就坐在山坡上,瞧着底下的山道,“这都三天了,怎么还没回来?别是出什么事了吧?”
简月摇摇头。
这还真难说。
谁知道呢?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也没再说别的。
气氛忽然冷凝下来,好半晌没有反应。
“夫人?夫人?”有人高声喊。
是隔壁邻居,此前进了城,不知道这会是怎么了?
“叫什么?叫魂呢?”魏逢春把玩着手中的花枝,慢慢悠悠的走过去,“又没什么事,瞎嚷嚷什么?有事说事罢了!”
邻居婶娘急急忙忙的跑来,“你家相公出事了。”
手中的花枝“吧嗒”一声被折断,魏逢春僵在原地,愣是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姑娘?姑娘?”简月惊呼。
魏逢春回过神来,“出什么事了?”
“前面不是去剿匪吗?来人说是山匪扔了滚石下来,砸伤了不少人,这会都血肉模糊的,我过来也是来叫人去帮忙的。”语罢,婶娘急急忙忙的离开。
她是真的来叫人去帮忙的,毕竟死伤不少人。
那些山匪居高临下,占尽了地形的优势,所以底下的人根本奈何不了他们,从下往上强攻,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军士也做不到,何况只是地方县衙的人手,哪儿有什么训练有素可言?
最优的便是洛似锦和祁烈,想必是一群人之中功夫最好的,可是……
天时地利人和,这三样都不占的战局,何来的优势可言?
洛似锦?
“哥!”魏逢春撒腿就跑。
简月心惊,“姑娘?”
洛似锦不能有事!
乱石滚下山,哀嚎声不断响起,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的人,有死有伤,还有不少人在搬挪石头。
魏逢春站在那里,一时间身子都冷了,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愣是吐不出半句话。
“姑娘别急,我去找找。”简月撒腿就跑。
魏逢春回过神来,当即敛了神色冲上去,“洛似锦?哥?哥哥?洛似锦!你回答我!”
人呢?
天黑了,空气里依旧弥漫着血腥味。
魏逢春不知道在乱石堆里扒拉了多久,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险些把胸膛都敲碎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也不知道还要折腾多久。
只知道,一定要找到他。
不管怎样,都不能死!
不能有事!
“姑娘?姑娘!”简月冲了回来,“姑娘,找到了,别找了,你的手……再这样,你的手会废掉!”
魏逢春麻木的转头,看向眼前的简月,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爷没事,他在那边。”简月忙喊着。
魏逢春的眸子忽然亮了,当即跟在了简月身后。
终于,她见到了洛似锦。
临时搭建的窝棚里,和许多昏迷的人都在一起,洛似锦身上有血,祁烈也是,两个人都绑了些纱布,好在伤得不是要害,只是纱布上有血,在火光中看得魏逢春眼眶发热。
“你这个傻子!”魏逢春嗓音里带着哭腔。
这个傻子!
“爷是为了救人。”祁烈急忙解释。
以洛似锦的功夫,若不是为了救人,他不可能受伤,祁烈也是,当时滚石忽然落下,猝不及防,那么多人来不及奔逃,若是放任不管,只怕都会死在滚石之下。
这里面有衙役,也有附近的百姓。
这些百姓都是家中的劳力,是顶梁柱,死一个,就是毁一家,虽然是要剿匪,但不能还没开始,就死在半道上。
所以滚石落下的时候,洛似锦和祁烈就忙着救人,挨了几下子……
“没事就好,谢天谢地!”魏逢春一下子腿软,瘫坐在地。
洛似锦赶紧上前把人抱起,轻轻的放在一旁的草堆上,“我没事,就是大家损伤惨重,所以一时间有点乱,我没想到你会过来。”
“隔壁婶子回来叫人,我担心你出事就跟着来了。”魏逢春瞧着他胳膊上的伤,险些落下泪来,“多少年没见你受过伤了?”
洛似锦想了想,“老了。”
魏逢春:“……”
“我去帮忙!”简月睨了祁烈一眼。
二人心领神会的离开,这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哀嚎与痛苦的哼哼,有人忙着救治,有人忙着搬石头救人,还有人在清点人数……
明日,还不知要如何是好?
上山不容易,怎么剿匪?
可这些山匪穷凶极恶,神出鬼没,之前有个村子小一半人都被他们杀死,不少姑娘还被他们抢到山上,其后果可想而知。
若不早日将他们铲除,只怕附近一带的百姓都没有活路……
可这山头易守难攻,上下只有一条道,底下的人根本上不去。
“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找我?”魏逢春伏在洛似锦的怀中,“你到底还当不当我是自己人?”
洛似锦低笑两声,“那春儿打算怎么做呢?”
“大不了换个地方嘛!”魏逢春笑盈盈的看向他,“我们只要在一处,换个地方也无妨吧?”
洛似锦在她眉心轻轻落吻,“好!你放手去做,我护你。”
只有一条道,人上不去,那蛇呢?
眼下春夏交替,这山林之中多得是苏醒的虫儿……
“趁着天黑,我们办事。”魏逢春牵起他的手。
洛似锦点点头,“我跟祁烈交代两声,剩下的咱悄悄给办了,然后就悄悄的离开。”
“那就,一个不留!”魏逢春看了一眼山头方向,“他们敢动哥哥,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洛似锦握紧掌心里的柔夷,可真是柔柔软软,怎么看都看不够,这可是自己养大的姑娘,如魏老二所想的那样,是他重新把她养了一遍,让这朵花再度盛放。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