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被抢走,再想带来几乎是难比登天,魏逢春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很清楚,自己最后的希望大概会就此覆灭,并且以后的软肋都会被人死死拿捏。
她,没希望了!
“皇上有旨!”
夏四海拿着圣旨进门,瞧了一眼狼狈不堪的魏逢春,心中满是不忍,但他也知道皇帝没能力改变任何事情,所以只能出声宽慰。
“夫人,接旨吧!”夏四海睨了春桃一眼。
春桃搀住了魏逢春,“夫人,接旨吧!”
魏逢春看着眼前所有人,终是屈膝跪了下来,“民妇,接旨。”
膝盖一软,这辈子都只能是跪着。
人前跪着,人后也站不起来。
圣旨下,魏氏贬妻为妾,成了魏妃。
说是魏妃,只是个名位罢了,母凭子贵的结果,看在大皇子的份上而已,云翠轩很是偏僻,但好歹也是一宫主位。
没多少宫人,也不见精致,唯一庆幸的便是安静。
出奇的安静。
魏逢春整个人都是愣愣的,瞧着宫女鱼贯而入,一个个端着锦衣华服,钗环首饰,神情麻木的跪在了她跟前。
妃位该有的待遇,她都有了。
哦不,只是一开始,她都有。
表面工作是应该做的,否则这后宫之主的贤良美德,如何能让世人皆知呢?
“请娘娘更衣!”众人齐声高呼。
紧接着,便有两个嬷嬷走了进来,一个比一个眼高于顶,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
“奴婢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教导魏妃娘娘宫中礼仪规矩,还望娘娘能好好学,莫要将外面那些不入流的脾性带进宫,否则殿前失仪,是要掉脑袋的!”
两人趾高气扬,看向魏逢春的眼神里,满是鄙夷与不屑。
一个乡野妇人,能跻身妃位,在她们看来已经是皇恩浩荡,不该有任何的嗔怒和怨怼,可谁能知晓她从妻成了妾的痛苦?
换上了绫罗绸缎,戴上了繁重的饰物,魏逢春如同傀儡一般站在檐下,教习嬷嬷说明天开始训练,所以现在她还能松一口气。
可这宫里,哪儿有真正轻松的时候?
踏入这宫门的那一刻,哦不,是选择裴长恒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选错了。
“春桃,选错了真的会痛苦一辈子,真的会死人的!”魏逢春低声开口。
那声音很轻很轻,风一吹,好似就散了。
宫门口,立着一人。
身边没带什么人,只有刘洲和夏四海。
裴长恒一进来,夏四海就挥退了所有人,给他们二人留了相逢的空间。
“春儿!”裴长恒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冲上去将魏逢春抱紧怀中,“春儿,我终于能好好的再抱你在怀,春儿,你可知我有多想你?”
魏逢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这么任由裴长恒抱着。
“春儿?你怎么了?高兴坏了?”裴长恒一怔,轻轻松开了怀抱,看向一动不动的魏逢春,“春儿,你……你不高兴?”
魏逢春扬起头看他,“我该高兴吗?被困在这里,被束缚在锦衣华服里,儿子被抢走,自己身不由己,我算什么?裴长恒,如果你早告诉我,你是皇宫里的皇子,将来是要当皇帝的,我魏逢春就算是饿死在街头,也不会靠近你半分。”
“你在胡说什么?”裴长恒急了,话一出口,又深感语气太重,当即缓和了口吻,“春儿,相信我,我一定可以保护你们母子。现如今宫中的状况不明,朝堂之上暗潮涌动,我不得不为了保护你们而冷落你们,但你要相信我,在我心里唯有你才是我的发妻,唯有珏儿才是我唯一的孩子。”
魏逢春不说话。
裴长恒亲了亲她的唇,“春儿,我知道把你困在这里,是我不对,可我受不了,我不能没有你,若是没有你,我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我能给你们母子最好的一切,荣华富贵,天家皇位,除了你们……我谁都不要。”
“你封后了,不是吗?”魏逢春眸色猩红,泪眼朦胧,“我已经不是你的妻了,你有你的皇后,有你的三宫六院,我一个乡野女子算得了什么呢?”
裴长恒将她用力的抱在怀中,“春儿,别人都可以怀疑我,唯独你不可以,我们结发为夫妻,理该两不相疑,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母子的将来,为了我们一家三口的将来。你忍一忍,忍一忍好不好?为了我,为了珏儿,不会太久的。”
“你没骗我?”魏逢春流着泪。
裴长恒指天发誓,“我可以对天发誓,此生唯爱春儿一人,若负此言,不得好死。”
两人都泪眼朦胧,相顾无言。
“春儿,为了我和珏儿,先隐忍,皇后的母族乃是世家大族,若无他们的扶持,我坐不稳这皇位,那么多人虎视眈眈,我不敢行差踏错,若是连你都不能理解我,那我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不如卸了这皇位,随你回家。”
他知道,魏逢春心软。
他也知道,珏儿是她的软肋。
孩子,是母亲的心肝,是她最大的希望,最大的牵挂。
“我们要忍多久?”她嗫嚅着。
裴长恒深吸一口气,“你放心,不会太久,除了你,我不会让后宫其他人有子嗣,珏儿是唯一的皇子,谁都无法撼动他的地位。现如今他被皇后带走,但我会跟皇后商量,把珏儿养在我宫里,由我亲自教养,等得空就来看你。春儿,如此你可放心?”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魏逢春还有什么可说的?
“春儿,相信我,我是你的夫君,我们拜过天地的。”裴长恒眼巴巴的看着她,眸中满是温柔爱意。
风过鬓间,一颗心也跟着柔软下来,此前的茫然与焦躁,终是被慢慢抚平。
“阿恒,你莫骗我。”
“春儿,我发誓!”
“好,我……信你。”
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