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下官正有此意。”
崔琰点点头，旋即刚要开口，却见王允在旁突然朝他拱了拱手，满怀歉意地说道：“在此之前，且先容老夫为京兆丞赔个不是。”
哈？
瞧见这一幕，别说是京兆丞崔琰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就连刘协亦是有些糊涂。
闹哪一出？
直至过了半晌，执金吾袁逢才苦笑着出面解释了一番，为二人解除了疑惑。
原来在昨晚与刘协分别之后，那时的王允为了保险起见，特地请崔琰于次日潜入京兆府查找华歆等人的案件卷宗。
可实际上呢？
早在当天半夜，王允便叫左辅都尉乐进抢先一步，赶去调查，万幸的是，确实找到了那几人的卷宗，只不过乐进依照王允的吩咐，在确认无误后并没有将其立马拿走，而是仍旧把那些东西放了回去。
毫无疑问。
这是一次赤裸裸的试探。
王允那张布满褶皱的脸颊微微一颤，解释道：“老夫当时是这样想的，倘若能在京兆府搜出华歆等人的卷宗，那就代表凶手并不希望让我们发现这些东西，更不愿意惹起关注....既然如此，如果是同党成员，势必会将卷宗给藏起来...”
说到这里，王允再度朝着崔琰拱手一拜，声音低沉地说道：“总之，此番贸然怀疑崔大人，老夫深表歉意。”
“唔。”
闻言，崔琰摆了摆手，颇为哭笑不得地说道：“御史大人言重了，下官也是万万没想到，您竟然会怀疑崔某。”
话音刚落，他见王允愧意不减，似乎又要做出道歉举动，遂连忙严肃地打断道：“但御史大人的怀疑并非没有道理，因为我京兆府内部，确实藏有内鬼。”
这话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唯独王允眸光闪烁，露出了几丝惊讶之色。
“崔大人莫不是查出了什么？”
“不错...虽然下官很不想承认。”崔琰轻轻颌首，扶额道：“实不相瞒，下官今日发现卷宗的地方，乃是我京兆府的结案库房，而非钟大人屋内。”
“唉....相信诸位一定记得，对待这些案子，钟大人始终不愿草率结案，所以，他如今又怎么会将华歆等人的卷宗突然放去库房进行封存呢？”
深吸了一口气，崔琰接着道：“为此，崔某经过层层查证得知，在一月三十日至一月三十一日，也就是钟大人失踪的那两天，我京兆府共有四名官员进入过钟大人的房间，他们无一例外，皆于屋内待了一会儿。”
说罢，崔琰目光森然一变，咬紧牙关补充道：“在这之后，崔某赶去了库房，当即调出了近两日的出入名单....呵，果不其然，那四人里面，有三人曾于一月三十一日进入过库房....”
“偏偏那三人，还都是堂堂千石级别的各部主官！”
暗暗攥紧双拳，崔琰顿了顿，脸上表情尽是愤慨之意。
瞧着对方竟骤然间气成了这副模样，刘协与王允、袁逢对视一眼，心中顿感骇然。
倘若崔琰所言不虚，那就意味着有人趁着职务之便，将华歆等人的卷宗放到了京兆府的库房。
只是...
千石京官，难道也是凶党成员之一？
这岂不是说那些乱臣贼子的潜藏势力要远远超出此处众人的想象？
与在场几人分别交换了一个眼神，王允脸色肃穆，沉声说道：“那三位大人，如今身在何处？”
“回御史，下官已经委托上林卫把他们统统扣押在了钟大人的主屋。”崔琰抱拳作揖：“为了消除不必要的怀疑，下官也顺带拘禁了府内其他几位。”
“好！”
王允心中大喜，旋即转身朝刘协说道：“燕王殿下，待会老夫能否暂借您身旁的这两位壮士一用？”
闻得此言，刘协点了点头，二话不说便吩咐道：“子龙、子修，届时手脚利索些，别给本王丢脸。”
“诺。”
赵云二人哪里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遂赶忙抱拳称是。
与此同时，在京兆府尹的办公房间内，几位官吏来回踱步，或站、或坐，纷纷议论个不停。
“司法参丞，您知道崔大人把咱们哥几个召集到此处，所为何事么？”
几个郎官聚在司法参丞游殷地附近，七嘴八舌地询问着究竟。
“是啊是啊，咱们手头上的公务还没处理完呢，崔大人这样搞，总不至于想让咱等年关时还要来点卯轮值吧？”
“...”
岂料就在这时，却听一人大大咧咧地说道：“你们昏头了不成，这还用问吗？保准是想着询问我等有关于钟大人遇害一事，妈了个巴子，也不知道崔季珪那臭小子什么意思，都怀疑到我等身上来了。“
游殷回头瞧了一眼，这才发现开口说话的这人是司兵参尉杜袭，一个平日里和他关系不错的武职官员。
于是乎，游殷压下了内心同样泛起的困惑，苦笑着劝道：“诸位，稍安勿躁就是....此举也不一定是崔大人的授意，你们要知道，案子移交给了御史台主导查办....那位王御史要审问我等，崔大人岂能拦着？本官反倒觉得，应该只是例行盘问罢了，不打紧。”
“喔....”
听了游殷的安抚，屋内诸京兆官员逐渐平复下了内心的烦躁。
看得出来他们都很郁闷。
毕竟谁没事吃饱了撑的，愿意去跟御史台打交道？
尤其是对于前些年好不容易因为种种原因从长安搬迁过来的京兆府....
如今眼瞅着廷尉愈发失势，他们或许可以名副其实地取代对方三法司的地位，彻底将本部府衙扎根雒阳的节骨眼上，生生冒出来了这么一遭？
说心里没点变化，那绝对是扯淡。
而就在这些官员耐心等待之际，忽地，御史中丞王允、执金吾袁逢以及刘协等人，在一干禁军上林卫的协同下，迅速闯入了这间屋子。
“都给老夫拿下！”
伴随着王允一声令下，赵云曹昂带着上林卫们一拥而上，在屋内十几双错愕的眼神注视下，仅是眨眼间便将司兵参尉杜袭、司法参丞游殷与雒阳令杨窦三人牢牢控制住。
“你们他妈的要做什么？”
“崔季珪！王御史？你们疯了？”杜袭下意识地想要奋力挣扎，却被赵云以巧劲锁得紧紧地，动弹不得。
就在他气愤填膺，百般恼怒之际，只听在他面前的曹昂说了句得罪，随即便强行掰开了他的嘴，将手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