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唰”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这么快就溜了？我还准备打个两天两夜，熬到鬼子骨头都酥了呢！”
“可不是嘛！”黑云赛擦了把汗，“全都在报喜，打哪哪赢，大伙儿热血都烧到天灵盖了，恨不得扛着机枪直接冲进太原城，巴不得鬼子自己撞上门来！结果倒好，人家一撤，全愣住了，跟憋了半天劲儿突然被泼了盆冷水似的，个个蔫儿了。”
“太原？”沈辰眯起眼，“现在提都别提。咱们这点家底，够不够掀人家老窝？鬼子跑得这么利索，八成是挖了坑等咱们跳。真冲进去，搞不好连裤衩都得赔进去。”
他顿了顿，语气一转：“但反击，可以！传令下去——全线压上，给我狠狠打！不过记住了，只准打到警戒线，谁他妈越界一步，老子亲自提枪去砍他！”
他心里明镜似的：现在是捡便宜的时机，不是掀桌子的时候。鬼子撤得这么整齐，背后没鬼谁信？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几个散落的根据地串起来，把枪弹、粮食、人手都捏成一股绳。等养肥了，再打太原，那才叫一锤子买卖。
命令一出，整个战场瞬间炸了。
原本蹲在战壕里当乌龟的战士们，一听见“反攻”两个字，眼睛立马红了。端着自动步枪、架着轻机枪，嗷嗷叫着冲出掩体，像一群饿疯了的狼，追着鬼子屁股就是一顿猛捶。
号角一响，士气直接拉爆。
有的连队一路追出三十多里地，鬼子跑得连鞋都甩了，有人连枪都扔了，结果还是被撵上，一顿突突，直接原地升天。不少人边追边骂：“你他娘的两条腿，跑得过咱四条腿的机枪？”
“老李！老李！停下！”
独立团阵地上，赵刚追得满头大汗，一把拽住老李的胳膊：“你再往前蹽，真要踹进太原城门了！上面有令，超线就是违抗军令！”
“放你娘的狗臭屁！”老李头也不回，子弹哗哗从耳边过，“现在鬼子就剩半条命了，不干掉，你等他们养好了再来咬我们？逮住一只，就少一只！这买卖，稳赚不赔！”
他心里还盘算着：要是有沈辰手里那些新式部队，老子现在就直接杀穿过去，让鬼子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雷霆！
“你清醒点！”赵刚咬牙，“你以为我不想追？可你别忘了，咱们是谁带出来的！沈辰要是被上面批了，咱以后还指望他给咱们弄新枪、新弹、新炮？你以为那些能打穿碉堡的火箭筒，是天上掉下来的？”
这话一出，老李动作一滞。
他慢慢回头，眼里那股子疯劲儿，突然就灭了半截。
“……我怕啥处分？”他低声嘟囔，“我就怕……沈兄弟以后不搭理咱了。”
赵刚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所以啊，为咱们自己，也得听他的。”
老李咬了咬牙，猛地一挥手：“撤——！全团后撤！谁他娘的再往前跑一步，老子亲手把他捆回去！”
这边老李刚收住脚，那边孔捷也咬着烟卷，在通讯器里跟副官说：“别追了。新二团这次捞够了，别贪，贪多嚼不烂。”
丁伟和楚云飞更干脆，压根没动过追出战线的念头。一个说“胜仗得留着，留到关键时刻爆”，另一个冷笑：“要真能一锅端，上面早下命令了，轮得到我们乱来？”
整整一夜，追击、清理、收尾。
天边刚泛鱼肚白，最后一声枪响终于停了。
满地狼藉，血染战壕，尸横遍野。
而天空，一片寂静。
这场仗，打了一天一夜，终于彻底落了幕。
指挥部里人声鼎沸，老总坐在主位，参谋长、刘师长一干人围成一圈，脸上全堆着笑，跟刚中了彩票似的。
“老总，刚接前线消息，仗打完了！敌人彻底垮了，各部队正忙着收尾，缴获多得数不过来！”
“不光咱们自己打，晋绥军也掺和进来了。一开始是358团偷偷摸上来的，后来一看战果吓人，阎锡山也坐不住了——拉了整整一票人马往前扑。”老总听完咧嘴一笑，“嘿，就刚才，他长官部还拍电报来，问为啥不提前知会一声？说要是早知道，肯定冲得比谁都猛。”
“别管他了，人家这次确实出了力。延安那边也发来贺电，夸咱们干得漂亮，还点名要嘉奖沈厂长。大家伙儿都说说，这场仗，关键在哪儿？”
老总话音一落，刘师长立马接话：“还用问？整场仗，从头到尾就是沈厂长一个人扛着！他整出来的合成部队，根本不是普通团级单位，是头铁狮子！要没这支部队，阻击援军？得搭进去多少人？歼敌两万？想都别想！”
“没错！”参谋长一拍大腿，“这仗打的是什么？是兵力对等，六万人对六万人！咱们有地方武装、有冀中队、有正规团，日军也拼了老本。可结果呢？干掉两万日军，炸平一百多辆坦克，天上飞的飞机干掉七八架！最关键的是——咱们把晋西北全串起来了！以前是零零碎碎的小块地盘，现在一拉一条线，南北贯通，日军被挤到晋中那一块缩着不敢动。”
“这一仗的好处，比我想的还多。”老总慢悠悠道，“不光赢了地盘，更赢了方向——沈厂长搞合成部队这条路，走对了。上面拍板，正式给合成部队立了番号：第18集团军直属合成团，归我们桦北前线总部直接管。这支部队，以后就是我们的王牌。”
屋子里安静了一秒，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可问题也来了。”老总皱了皱眉，“团长？非沈厂长莫属。可他肩上还压着晋东南、黑云寨两个大后勤基地，天天像陀螺一样转。上面还给了他一个特殊任务——具体啥，现在不能说。最要命的是，他到现在，连个政委、参谋长都没配齐！你们说，这事咋办？”
“特殊任务？”有人小声嘀咕，没人敢接茬。
政委？参谋长？谁敢上？合成团是啥？谁见过这种编制？连个模板都没有！更别提，他们要辅佐的，是沈厂长——那个能把钢铁变成血肉、把战术玩成艺术的人。
屋里静得掉根针都听见。
过了半晌，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冒出来：“要不……干脆让沈厂长自己当团长、政委，俩活儿一肩挑？反正上面要是点头，咱也省得费这个劲儿……”
空气猛地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