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鹏不答，只轻轻一笑，朝他勾了勾手。自从跟了沈辰，段鹏和和尚没少学东西，拳击、散打、擒拿样样都练过。
要搁以前，真碰上孙成海这种狠角色，段鹏心里还真有点打鼓。
可现在不一样了，套路见得多了，对付孙成海这种一根筋出拳的，简直就跟玩儿似的。
这不，孙成海拳头刚一抬，段鹏脑袋轻轻一侧就闪过去了，脚下还晃着步子，像蝴蝶穿花一样飘忽，头一点一点的，好像提前知道对方往哪打，左躲右闪，气得孙成海牙根直痒。
“你他娘的有本事别跑！”
话音未落——
“砰！”
段鹏一个直刺，拳头直接砸在孙成海鼻梁上。
孙成海眼前一黑，脑子嗡的一声，脚底发飘，踉跄着往后倒。
要不是旁边人一把扶住，当场就得栽个大马趴。
“哎哟我操！”
孙成海回过神，抬手一抹鼻子，血立马糊了半掌。怒火腾地窜上来，撸起袖子就想再扑。
“哎哎哎，说好不动真格的。”段鹏摇摇头，食指晃了晃，“不打了不打了，你看你都炸毛了，这局算平，行不？”
“谁要你让！”孙成海梗着脖子，咬牙道，“我认，就当我打不过你。可这是拳脚上的事，有种咱们换刀！十八般兵器随便挑，你敢不敢？”
“不比了不比了。”段鹏摆摆手，语气淡淡，“我认输总行了吧？但人你得放，兄弟，咱都是爷们儿，误会解开就行，非得分个你死我活？犯得着吗？真把鬼子干趴下才叫本事。”
孙成海没吭声，擦了把鼻血，胸口憋着一股气，可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确实比以前快多了。
他回头冲手下吼：“愣着干嘛？放人！”
李大本事松了绑，也没摆谱，反而满脸堆笑凑上来：“对不住啊兄弟，刚才真是误会……”
“去去去，滚远点！”孙成海脸色难看，对段鹏和和尚还有三分忌惮，可对李大本事压根瞧不上。他信的是拳头，能打赢他的他服，打不过的连话都懒得搭。
李大本事却不恼，笑呵呵地说：“兄弟，要不咱一块吃个饭？你家这地界，方便不？”
“吃饭？”孙成海翻白眼，“我刚被人揍了，还得管你们饭？村都死绝了，有吃的你自己挖去！”
“好好好，这话就对了！”李大本事转身就走，嘴里念叨着招呼大伙，“走走走，弄吃的去！”
这时，和尚走上前，上下打量孙成海一眼，笑着说：“兄弟，身手不错啊。看你这架势，不像只练一门功夫，师承哪派？”
“没啥派不派的。”孙成海拍了拍裤腿上的土，不以为意，“我也练武的，不过觉得你们这样窝在这儿太可惜。要不要跟我一块干鬼子去？”
“杀鬼子这事，不用你说我也懂。”孙成海冷笑，“可这天下又不是只有八路军能干鬼子，我自己也能整。”
“人多力量大嘛……”和尚叹口气，“算了，先不说这个。你们村这到底咋回事？人都呢？”
“别误会！”孙成海瞪眼，“老子可不是怕死的人，是鬼子没撞上我！”
原来，孙成海这两年一直在外头学武，这儿已是沧州地界，他从小就梦想闯江湖。今儿刚回来，就撞见全村被屠。他身后那帮人，是扫荡时藏进山洞才活下来的。
他不怪这些人躲，他知道很多人怕鬼子。但他不怕——他娘就是被鬼子活活烧死的，乡亲们也被砍得满地尸首。他一怒之下拉起这支队伍，想自立门户打鬼子。结果旗还没扯起来，就碰上了李大本事这一拨人。
听完原委，众人沉默，看着眼前断墙塌屋，满地焦灰，心口都像压了块石头。杀鬼子的心，更坚了。
段鹏拍了拍孙成海肩膀：“孙兄弟，你这情况我理解。可你这几个人，真干不过鬼子啊。他们用枪，你们拿锄头？光靠一股劲儿不行。”
“我的事不用你管。”孙成海扭过头，“办法我自己会找，不用投谁旗下。”
“行，既然大伙都是干鬼子的，那就不分你我了。这些家伙事儿你拿去用，哪天你想明白了，随时来投奔我们八路。我们厂长最看重人才，像你这样的好手，绝不会埋了。”
段鹏一挥手，手下抬出二十条枪，还带了一堆子弹。这些东西是早前在柳树堡缴来的，虽说不是机关枪那种猛货，可三八大盖在这年头，孙成海他们一看眼睛都亮了。
可光有家伙不行啊——压根没人会使。
这些人里打小靠拳头吃饭，打架就撸袖子，谁碰过枪啊？这下犯了难。孙成海挠着后脑勺，破天荒露出点谦虚样儿：“那个……你……能不能教教咱，这玩意儿咋开火？”
段鹏咧嘴一笑：“没事儿，包在我身上。”他回头冲队友喊，“都去歇着吃点东西，等会咱们还得赶路。”
“你们这就走？”孙成海有点急了，低声嘟囔，“其实……住一宿也行啊。明儿个我说不定就跟你们走了。”
段鹏装作没听见。他知道，越是逼，人越拧；别说他孙成海，就连陈锋那样的硬骨头，也不是几句话能拉过来的。他不啰嗦，转身就开始挨个教使枪，动作拆得细，讲得透。
另一边，李大本事带着人翻出了些干粮，大伙儿围在一起啃窝头补力气。
“喂，你叫陈锋是吧？”
正在原地发愣的陈锋抬头，见是崔酒窝，迷糊应了句：“嗯？咋了？”
“给，拿着。”她塞过来一个黑不溜秋的窝头，“再难过也得吃，不吃饱咋打鬼子？”
陈锋怔住了，低头看着手里的粗粮，再抬头时人已经跑远了。周围几个战士挤眉弄眼，心里门儿清，只有他自己还懵着，一点心思都没往那上面搁。
“好了兄弟，话说到这儿，我们也该动身了。”
过了一会儿，段鹏站起身拍了拍灰，队伍整装待发。
孙成海正觉尴尬，人家又送枪又教学还不强人所难，本事还这么硬。他刚想开口道个谢，突然一个侦察兵连滚带爬冲了过来：
“不好！鬼子来了！至少一个大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