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只剩筱冢一人，他背着手站在墙前，盯着那面膏药旗，眼里闪着寒光。
“工程师？八路怎么可能冒出这种人物……不行，绝不允许！给我统统死啦死啦地！”接下来几天，沈辰带着一帮工兵连轴转地搞研究，谁都没合眼。老李在边上看得心急，自己干不了啥，整天在院子里晃来晃去，像个闲人。可他对沈辰这股不要命的劲儿打心眼里服气。
于是破天荒地收了心，跑去被服厂当起了裁缝，图个事做。
厂里的人全都傻了眼：咱这李大厂长当摆设也有年头了，车间大门朝哪开他都快不认识，这回倒好，天天打卡上班，太阳真从西边出来了。
问题是，老李是打仗的好手，动枪杆子是一把利索，可捏针线就跟抓炮栓一样笨。工人们手把手教，他手跟木桩子似的，戳来戳去全是血泡，指头肚都扎成筛子了。
终于憋不住火，老李猛地把衣服甩地上，一脚踹翻凳子，吼得震天响：“老子带一个团上阵都没这么费劲！缝件破衣裳比攻山头还难？不干了！爱谁干谁干！”
工人们全低着头，没人敢接话，可有几个女工背地里憋笑，肩膀直抖。
正闹着，外头进来个传令兵，走到老李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老李一听更炸了：“不去！老子死也不去！我得问清楚，当初为啥撤我主力团长的职？我犯啥大罪了？”
“李团长，这是旅部的命令……”
“旅部又怎样？”老李脖子一梗，“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讲理！”
“我没按突围命令走怎么了？难道看着兄弟们送死才算对？这世道还能不能讲点良心了？该给我翻案了！就这么稀里糊涂被贬到后方，算什么事儿？”
“别说你来叫我，就算旅长亲自到，也得把话说清！我不去！一句不去！”
砰——！
一声巨响，车间门直接被人踹开。
“李云龙！”
一声爆喝，如雷贯耳。老李吓得一个激灵，回头一看，腿肚子差点抽筋。
足足愣了三秒，刚才还一脸凶相的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堆成了菊花，眉开眼笑。
“哎哟喂！旅长您来啦？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我好准备准备！”
他连忙小跑过去迎接，顺手还狠狠瞪了传令兵一眼，心里早把他祖宗八代骂了个遍。
“我隔两条街都听见你在这嚎丧！”
旅长脸色铁青，唾沫星子喷得老李满脸都是，“总部电报你不听，通信员喊你不理，现在还嚷嚷‘旅长来了也不管用’？你是要造反吗？啊？！”
老李讪笑着往后缩肩：“报告旅长！您肯定听岔了！我哪敢说这种话！”
“没说？要不要我把根据地全体人员叫来对质？你说是不是？”
“老子第一道电报发出去，你就敢放话让我等‘八抬大轿’请你是吧？行啊，我现在亲自走一趟，你还想让我敲锣打鼓迎你回去？”
老李赶紧赔笑：“旅长您别生气，误会！真是误会！我不是不想归队，就是感情深嘛，新一团那些老弟兄我都舍不得，我想回那边……”
明眼人都知道：旅长最大，李云龙次之，天王老子排最后。
刚才还横得能捅破天的老李，眼下在旅长面前乖得像条狗，说话小心翼翼，态度谦卑到极点，恨不得跪下递鞋。
“少扯什么新一团！你以为你是总指挥？想去哪就去哪？”
“独立团虽然被鬼子偷袭了一下，可它还是咱们八路军的正规编制！你要不是沈辰提前通了个信儿，你能立功？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内情！”
“你现在还有脸挑三拣四？你要是再给老子拉垮了队伍，你连给我补条裤衩的资格都没有！”
话音未落，旅长扬起马鞭，“啪”地一下抽在老李背上。
老李咬牙忍着，一声不吭，脑袋低得几乎贴地：“是！我立刻去独立团报到！但我有个请求——政委那位置别安排别人，我自个儿兼了！”
“放屁！”旅长怒喝，“我要是让你一手遮天，你还不得把天掀了？不行！人选我都定好了——抗大毕业的高材生，政治过硬，业务拔尖！你回去好好收敛你的驴脾气！”
“高材生？”老李脸一皱，“旅长，我真不想要文绉绉的书呆子。要是非得配个政委，干脆让沈兄弟来！”
“对！沈兄弟要肯跟我走，别说团长，让他当团长我都乐意，我给他扛旗都行！”
“别胡扯！”旅长冷哼，“沈辰的价值十倍于你，你拿什么比？”
老李心里明白，沈辰不可能跟他走，提这要求也只是试探。其实他早盘算好了另一套话。
“那……能不能把新一团的张大彪调过来？那小子我用着顺手。还有孙德胜、虎子、王承柱，都是我老底子的兵，我不想散了。”
“说完啦？”
“说完啦，先这几个，以后要用人我再请示。”
“请示个蛋！还要几个？要不要我把整个新一团并给你？”
旅长脸色阴沉：“张大彪可以调，其他人你自己找丁伟谈。但这次最让我不爽的，不是你不报到，是你这态度！”
“我听说你在后方天天喝酒打鸟，骑摩托遛弯儿，活得挺滋润啊？李云龙，你本事不小哇，怎么不骑摩托飞上天去？”
老李急了，跳起来喊：“谁告的密？哪个王八蛋背刺我？绝不是沈辰！肯定是老张！没错一定是他！”
“旅长您别信谣言啊！我这段时间可积极了！您说过，哪儿都能发光发热，我都打算扎根被服厂了！不信您看，我还学了缝纫呢！”
说着他就扑到缝纫机前，手脚并用，踩得机器“嗡嗡”直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冒烟。可桌上的布料原封不动，压根没碰过。
其实他是真不想走——只要离了沈辰，以后想搞新家伙可就难了。
“少演戏了，现在就去独立团！我得去找沈辰谈点事……”
话还没落地，忽然远处一阵喧哗，一群人疯了似的往兵工厂方向跑。
“小同志，出啥事了这么热闹？”旅长拦住一人问。
“报告首长！沈厂长成功了！造出一挺机关枪，还有一门野战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