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尚他们的拼命挖掘下,一车车石墨矿接连不断地运进实验室。
沈辰靠着脑子里的知识一顿操作猛如虎——提纯、催化、热解、重组……各种专业活一套接一套。核心原理其实也不复杂:利用煤层高温变质的过程,人工模拟出天然石墨生成的环境。
两天两夜没合眼,现在终于到了收获时刻。
沈辰刚想端起水杯润润嗓子,忽然听见实验罐里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低头一看,烧杯底部,一片片漆黑闪亮的晶体正缓缓析出——成了!石墨出来了!
沈辰扔掉杯子,一把调高合成装置的功率,让反应加速推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黑色晶体不断析出,桌上很快堆满了。实在放不下,他就赶紧拖出两块木板铺在地上,把新产出的石墨一块块码上去。
没多久,地上两座黑乎乎的小山拔地而起,足有一米高。
这么多石墨,足够用来做几轮炸弹试验了。
沈辰看着满屋成果,长长吐出一口气,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这两天累脱形,总算没白忙。
正得意间,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声,还夹着个人急吼吼喊他名字。
原来,沈辰早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实验室。
车司令二话不说支持到底,把这个规矩层层传下去,从干部到士兵,人人清楚。
所以没人敢进去,只能站在门口大声传话。
整个根据地,就这么一群人守在门外,等着沈辰听见。“沈厂长!出事了!一连长和三连长带人回来了,俩人都挂了彩,像是干过架,您赶紧出来瞧瞧!”
沈辰一听,手里的工具哐当一声扔桌上,二话不说起身就往门口走。
刚踏出实验室,就看见李大本事和孙成海鼻青脸肿地杵在那儿,身后各自带着一连和三连的兵,面对面站着,气氛僵得能拧出水来。两人这副模样,活像两只刚从鸡窝里滚完泥的斗鸡,谁也不服谁。
这是……自己人打起来了?
沈辰心里立刻明白了个七分。要是真跟鬼子干上了,这俩人早躺担架上了,哪还能站这儿瞪眼?看这架势,八成是旗鼓相当、杀了个五五开。
他脑子一转就知道咋回事了。孙成海是有点功夫底子,可整个三连就他一个会撂跤的,剩下全是普通人。而一连人多势众,整整比三连多了半倍还多。再厉害的把式,也架不住一群人拿棍子围殴啊。
问题是,李大本事居然带着一群没练过的兵,硬是跟孙成海打了个平手?这家伙,有点东西。
“说!怎么回事?”沈辰扫了两人一眼,声音不高,却压得住场。
孙成海立马跳出来:“厂长!李大本事欺负人!北峰村那股鬼子是我们三连收拾的,俘虏也是我们抓的!我们正准备教育俘虏呢,这孙子突然冲出来,说他们一连早就盯上这个村子了,咱们是插了一杠子,非逼我们把俘虏交出去!”
“我们当然不干,结果他二话不说就带着人吵起来。本来想讲理,可他压根不想谈,上来就是横的,满嘴跑火车,就一个意思——功劳得归他们,我们拍拍屁股走人就行!”
“我们争辩几句,谁知一不留神,那些伪军瞅准机会撒腿就跑。可气的是,李大本事不但不拦,反倒直接开枪,一梭子下去,全给崩了!”
“我们看得火冒三丈,这才跟他动手的!他们人多,上来就往死里揍,你看我这脸,这鼻子,都快歪了!”
孙成海说得满脸通红,李大本事立刻翻脸反驳:“厂长你别听他胡咧咧!这孙子纯粹找茬,成心给我们一连难堪!”
“我们真没抢功的意思,一切为了根据地!他们动作快把鬼子灭了,那行,咱认。可俘虏也得带走?我们一连在那蹲了半天,风吹日晒白熬了?好处全让他们捞走?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理儿!”
“我好言好语商量,他们倒好,油盐不进,开口就骂人。这不是逼着闹事吗?”
“后来发现伪军要跑,我立刻带人追,可那帮家伙跑得飞快,拦都拦不住,情急之下只能开枪——总不能让他们溜回去通风报信吧?”
“结果孙成海这小子仗着会两下拳脚,反过头来冲我们撒野!要不是我们人多顶住,今天非被他打出人命不可!”
“他还阴得很!躲自己人后面偷袭,逮着空档就抡王八拳,专往脸招呼!我要不是脑袋灵光,一连弟兄非吃亏不可!”
话音未落,两人又互相瞪起眼来,眼神都能撞出火星子。
“行了!丢不丢人!”沈辰听得直摇头,差点笑出声来。就这点破事?为几个俘虏打得头破血流?
他冷冷扫了全场:“都给我记清楚了!现在大家都是新来的兵,配合生疏正常得很。”
“但规矩只有一条——可以打,不准记仇!”
“谁要是事后穿小鞋、搞报复,影响队伍团结,立刻卷铺盖滚蛋!这辈子别想再进根据地一步!”
话一出口,李大本事和孙成海当场愣住。
“厂长……这事就这么算了?”李大本事张大嘴,一脸见了鬼的样子。旁边孙成海没吭声,但眼睛瞪得溜圆,显然也没想到能逃过一劫。
沈辰冷冷道:“记住,脸面是自己挣的,谁不服,就拉出来练练。是强是弱,打过才知道。技不如人挨揍,活该!”
“少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扰我!”
“下次再让我听见你们谁哭着来告状,耽误我做实验,统统给我滚去伙房削土豆!削到手指头比萝卜丝还细为止!”
说完,转身就走,脚步干脆利落,一点不留恋。
留下李大本事和孙成海站在原地,吹着风,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们来之前可听说了,八路军最讲纪律,犯错轻则关禁闭,重则开除。谁能想到,打架闹事竟啥惩罚都没有?
“李大本事……”孙成海喃喃开口,“你说……厂长是不是脑子坏了?”孙成海,你这脑袋让门夹了?挨了训还乐呵上了?厂长这是放你一马,懂不懂!
李大本事叉着腰,咧着嘴直笑。
孙成海张了张嘴,想顶几句,可话到喉咙又咽了回去。
不是他怂,是这话确实没法反驳。
人家厂长没罚他,明摆着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脸了。
可站在旁边的陈锋心里头却像炸了锅。
“和尚,你们厂长带兵都这么邪乎?说不管就真不管?”
陈锋转过头,盯着旁边那个光头汉子。
和尚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兄弟,沈厂长就这脾气——只要不耍阴招、不坑自个人,你怎么折腾都行。”
“他说啥来着……哦对,叫啥‘自然挑人’,谁厉害谁站得住!”
“俺们以前也都是这么熬出来的,一个样儿,全凭拳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