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彪、沈京那些老李的铁杆,人没到,礼却堆成山——香烟、罐头、缴获的小鬼子指挥刀、军用望远镜,全是从东洋人手里抢的,摆在屋角,亮堂堂像个小军械库。
独立团从来没这么阔过。连这团部,都是新盖的砖瓦房,结实敞亮。连楚云飞都暗地里咂舌:这沈辰,真是福星降世,谁摊上谁不旺?
“哈哈哈!好!那我以过来人身份,给大伙儿分享点经验!”
“哎哎,老李,你哪门子过来人?洞房还没进呢!”
“对啊!洞房才算毕业!你这连作业都没交!”
赵刚和一帮兵蛋子笑得打滚。老李从早上起床就没合过嘴,现在更是笑得满脸褶子。
“行行行,算我半个过来人!恋爱这事,说白了——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就成了!”
哄堂大笑。连新娘秀芹都捂着嘴笑出了声,白了他一眼:“你这老东西,脸皮比城墙还厚。”
“别笑!听我讲!”老李一拍大腿,“我粗人一个,话糙理不糙!你们问秀芹,是不是这理儿?”
他扭头一瞧,秀芹点头,脸都红了。
“咱团三千多人,凭啥我老李先娶媳妇?因为——男人不主动,媳妇能自己蹦你床上?我告诉你,喜欢就冲!看上你了,咱就追!看得上咱就谈,看不上——拉倒!老子不磕碜!”
“我当初咋说的?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全倒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倒干净!但你得瞅准了——人家姑娘是不是真对你有心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越说越起劲,压根忘了当初是秀芹拎着擀面杖把他追得满院子跑。
“李团长!”段鹏赶紧插嘴,“我们黑云寨的老弟兄,今天可全来取经了,连和尚都来了!你可得掏心窝子教!”
如今段鹏跟和尚早混成一窝耗子,三天两头互损,要不是俩男的,怕是早结婚了。
“怎么判断?”老李一仰头,“这玩意儿看天赋!我老李,天生这方面的料!”
他一拍胸脯:“不过真要学高招,你们得盯住沈兄弟!别看他现在没对象,那叫——不想!真要出手,啥姑娘拿不下?你们不知道,晋东南那会儿,野战医院的女护士,见了他都眼冒红心!连五十多岁的大婶,见他拎着药箱走过,都偷偷往他兜里塞鸡蛋!”
“老李!”沈辰脸一黑,“今天是你大喜,我忍你。你再拿我涮,我就去跟秀芹说说,你半夜溜进她灶房,偷偷给她包饺子的事儿。”
“哎哟喂!”老李一愣,赶紧举手,“得得得,我不说了!不说了!谁要是将来找对象不会瞅准火候,随时来找我!大不了,我老李亲自上阵——替你‘估摸’!哈哈哈!”
“行了老李!”赵刚一把薅住他衣领,“再贫,今晚你就别进洞房了,跪搓衣板到天亮!”赵刚站起来,端起酒碗:“弟兄们,今儿个老李大喜,咱不整那些虚的,就喝两杯热乎的,别贪杯,头一碗,咱们先敬新郎官和新娘子!”
“哎哎哎,老赵你这话说歪了!”老李立马伸手拦住,“今儿是我成亲,可第一碗酒,得敬沈兄弟!你们说是不是?没有沈兄弟,咱们独立团现在早成土堆了!我李云龙哪还有命在这儿吹牛?多少回趴在地上等死,都是他拽我起来的!”
他扫了一圈桌边:“老丁、老孔、云飞,你们哪个不是靠他才活到今天?这第一碗,谁不服?”
“敬沈兄弟!”
话音刚落,一屋子人哗啦啦全站了起来,碗碰碗,酒泼了满桌,没人犹豫。
沈辰笑着站起来:“行,我不客气了!这碗,我也敬黑云寨的弟兄们——没他们日夜赶工,咱们的子弹能打到鬼子脑门上?武器能及时送上前线?”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沉了点:“还有一事,我斗胆提一嘴。为了寨子里的姐妹们以后能安稳过日子,我想……请妇救会的姐妹们帮个忙,把咱们的暗道图、哨位表,还有弹药点,全给盯紧了。”
秀芹一拍大腿,笑得爽朗:“沈厂长,你这叫什么话!谁不知道你们黑云寨是藏龙卧虎的地儿?明天我就带几个姐妹上门,给你张罗个媳妇儿,保准儿水灵!”
她二话不说,仰头干了碗里酒,连老李都看傻了:“你……你咋一口气干了?”
可这泼辣劲儿,反倒让大伙儿心里暖烘烘的。沈辰也笑了,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这日子,不能再重演平安城的惨剧了。
他悄悄摸出怀表,借着灯光瞥了一眼:【现在,山本那帮畜生,该快到永安村了。】
旁边楚云飞盯着他:“沈兄,你心事重重,有啥难处?”
沈辰抬眼一笑,举杯:“没事儿,喝酒!”
“不敢当!”楚云飞忙端起碗,“要不是你,我358团上次扫荡早成了一锅粥。你救的不止是命,是整整一个团的火种!日后但凡有差遣,我楚云飞绝不含糊,否则今晚这酒,我喝不下去!”
两人狠狠一碰,碗沿砸出清脆响。
接着丁伟、孔捷、赵刚,连老李两口子都轮着上来敬酒,热热闹闹,酒香满屋。
可沈辰几次和老李、赵刚眼神对上,谁都没说话,心照不宣。
角落里,朱子明缩着身子,一声不吭,碗里的酒都没动,最后借着上茅房,溜了。
老李脸一沉,猛地把筷子摔桌上:“老赵!你什么意思?酒还没喝完,怎么不让人喝了?”
赵刚一愣:“我……”
“老李你闹个啥!”孔捷皱眉,“你醉了还想洞房?别丢人了!”
“洞房个屁!都滚!滚出去!”老李一挥手,酒碗砸在地上,哗啦碎了一地。
满屋一静。大伙儿面面相觑:刚才还说笑打闹,咋说翻脸就翻脸?秀芹也懵了,愣在原地拉他袖子。
人全走光了,屋里只剩沈辰他们几个。
老李一屁股坐下,眼睛红得吓人:“孔捷,你不懂!来,沈兄弟,屋里谈。”
他“砰”地关上门,转身冲几人深深一揖:“对不住了,刚才要是不装这出,咱们这酒怕得喝到天亮。正事,压不住了。”
“装?”云飞皱眉,“你唱的是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