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底被人掀了以后,尹君正见瞒不住,只得赔笑道:“都是江湖上的兄弟们抬爱,给瞎起了些个诨号而已,这少爷的名号说的是冯会长家公子冯毅,人家是正牌大少爷,我不过是个帮会子弟,哪能争得过人家呢。”
昨晚刚在飞鹰那里吃了瘪的萧清时听这么说便不忿道:“快刀?能有多快?我也是玩刀的,要不我们来比划比划?”
尹君正忙劝阻道:“使不得,其余十二太保的名号我也只是听说而已,实力深不可测呀!”
“那我就更要试试了!”萧清时拔出了一直别在腿上的缅甸军刀挥舞两下:“出招吧!”
向宇阳这时也忙摆手笑道:“不行不行,您是客人,万一伤到您就不好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等于把人面子往地上摔,萧清时哪能听得了这个,当下便挥刀攻向了向宇阳。向宇阳也不敢托大,连退了几步与萧清时拉开了距离,再拱手道:“这位少爷,就算是咱们要比武切磋,也犯不着动真格的呀。”
“就是呀,”林十一也在一旁帮腔:“人家是对你客气才没把刀拿出来,你想想,十三太保,教头快刀那是前两名的,那得是多高的功夫,你连昨晚上那个飞鹰都打不过,逞什么强啊。”
向宇阳也跟道:“是啊,这十三太保听得响亮,其实不过是些虚名而已,算不得什么的。”
萧清时眉宇间的怒意已经压制不住了,他把刀收回了腰间,甩了几下胳膊道:“那好,不动真格的,我们今天就切磋切磋身手,我只是想知道知道我跟着十三太保差距多大。”
向宇阳请示了一下李七,李七笑道:“既然萧三少有意要讨教,宇阳,你就露两手嘛,咱们做了这么多天的苦哈哈,正好振奋一下精神。”
话音一落,众工友们纷纷散开让出了一片空地,萧清时与向宇阳陆续走进圈中,拉出了五米左右的间距。
两人几乎同时起势,开架,但却只是变换手型,谁都没有先动一下。
一连换了十几个手型之后,向宇阳先发制人,双手变幻出无数的爪影向萧清时抓来,萧清时振奋精神挥拳便迎了上去。
眨眼的功夫,两人拳来爪往,已然过了十几招,打的十分热闹。
林十一边看边问:“谭少爷,尹公子,你们两个见多识广,他们这都是什么路数啊?”
谭朝阳先道:“清时其实并没有什么武术功底,他所学的不过是些军营里的实用搏杀技术,你看他时而用地面摔跤,时而用西洋拳击,这都是跟着那些大兵学来的。不过他能把这么多驳杂的技巧捏合到一起,倒也算有些天赋。”
尹君正的话里则充满了担忧:“向宇阳现在用的是少林功夫,他起先用的是十二擒龙功,现在又变换身法耍起了少林十三抓,这俩人光是斗手上功夫,萧少爷已经应对的十分吃力了,可是向宇阳的真功夫还没露出来呢。”
“什么真功夫?”
林十一的话还没问完,场中局势已然发生了变化,向宇阳在躲过了萧清时的一记过肩抓摔之后,双腿大张连环强攻,似连珠炮一般把萧清时逼到了卡车旁。
萧清时的身手多数来自西洋拳术,下盘功夫本就不稳,见对手连环强攻下盘,只能且战且退,却不料竟被逼入了死角。
向宇阳猛地变换步法腾空而起,飞身朝萧清时面门踢去一脚,萧清时瞅准机会直取向宇阳胯间要害,谁料向宇阳并不收势,反而一脚踩住卡车车身再接力,凌空一个翻身,一记回旋踢直取萧清时后脑。
见状,尹君正急忙抢身上去推开萧清时,抬起扇子挡下了这一击。
向宇阳被这一挡之力震得连退几步,左脚隐隐发麻,便拱手抱拳再还礼:“好一招借力拆力,尹少爷也要赐教吗?”
“本不愿出手,但先生刚刚以腿坐刀使出的这招钻身探海太过精彩,尹某一时技痒,简单切磋几招吧。”尹君正也拱手回礼。
向宇阳答道:“好,那我们今天就以武会友。”说罢便去一旁拿了一根长竹竿,用力挝成两截,摆出了用刀的架势,尹君正也拿出了藏在怀中已久的折扇。
尹君正也不谦让,挥舞着折扇便切入了向宇阳的双刀之中,向宇阳挥刀连挡,一时间竟被压制的无法出手还击。
刚刚的交手,尹君正已经瞧出了向宇阳的武功路子,虽是以少林功做底,可他行走步法变换手势,一板一眼用的全是八卦功夫。这八卦功夫讲究身法步法结合,因而尹君正才没有给他机会使出步法,求的就是个先发制人。
两人一搭手,向宇阳便感觉出尹君正的身手灵活轻巧,折扇总是能从意想不到的角度攻出来,招数精纯,技巧刁钻见所未见,当下也不敢大意,只得使出全部精力迎战。
先前在小饭店的时候,谭朝阳曾与尹君正有过交手,那是谭朝阳以为他全力施展应当能与尹君正拼个不分上下,可今日一看,他当时显然是在让着自己。这两人的交手快比闪电,疾似飓风,且每一次出手都带着破空之声,足可见身手之高绝。
此刻,萧清时显然是最受打击的那一个,他前番挑衅原本只为断断差距,好计算一下日后行事的危险程度,却不料见了高山,且还是在谭家人的面前,这回去还不知道要被父亲怎么数落。
林十一适时的拍了拍他的脑袋:“别灰心嘛,你毕竟也是能跟人家走那么多招的,已经很厉害了。”
话虽如此,萧清时心中对向宇阳还是有些不服,但见两人攻防转换之间,尹君正的呼吸已经开始变得急促,便急忙喊道:“阿正,认真起来啊!”
尹君正当然没有懈怠,看似紊乱的呼吸跟身法节奏,实则是故意卖出去的破绽,他一路抢攻却怎么也攻不破向宇阳的刀网,无奈之下才选择了以退为进,设下陷阱诱敌进攻,可向宇阳又岂是泛泛之辈,也只是不断挥舞着竹竿双刀,与尹君正始终对拉着一段距离。
这样相持了一会以后,两人自知是白费力气,便各自退了几步重新拉开了距离。
“这什么意思,不打了?”萧清时第一个不同意,对着尹君正喊道:“丢我的脸不要紧,你爹的脸呢!你们刀会的脸呢!再怎么也得赢回来啊!”
尹君正调了一下呼吸后,忽道:“快刀宇阳,名不虚传。”
向宇阳笑道:“铁扇眼睛,少年英雄。”
“想必你已经想出来赢我的手法了?”
“尹少爷这么问,该也是成竹在胸了?”
“那就试试吧!”
尹君正后撤一步,突然猛向向宇阳冲去,向宇阳则不急迎战,只是不断后退保持着距离,直到被逼到墙角边上,向宇阳突然后脚踩墙借力猛地出击攻向尹君正咽喉,尹君正双足一踏腾空而起,一个翻身掠过向宇阳身后躲过一击,谁料向宇阳腰身一扭,回收又是一刀疾刺尹君正后心,尹君正不闪不躲,双足踏墙再一个借力,纵深一跃翻至向宇阳前身,出手凌空一划,稳稳落地。
“刺啦”一声,向宇阳身前衣服的口子尽数崩开,露出了里面的贴身短衫。
“哗啦”一下,尹君正眼睛右侧的挂链猛然断裂,金属装饰珠子掉落了一地。
双人同时抱拳道:“承让了。”
“好!”李七带头交好,工人之间掌声雷动,这如评书一般的高手过招寻常人只怕一辈子也难见到一回,今日能亲眼得见,足可以吹嘘一生了。
林十一忙问向谭朝阳:“谭少爷,依你看他们俩谁胜谁负啊?”
谭朝阳摇了摇头:“最后的这一手,两人都有保留,老实说我的境界跟他们还差得远,我看不出。”
林十一拱了一下萧清时:“你看得出吗?”
“看得出啊,”萧清时自嘲道:“反正我输了就完了呗。”
“你知道就行,就这两下子还跟人动手呢,还说我练功夫没用,”林十一难得见萧清时这样的人自承技不如人,哪里肯放过挖苦的机会,连珠炮似的念叨了起来。
萧清时不服道:“那我说的也没错啊,比武功我是不行,可这是什么时代,我们比的是武器好不好!”
向宇阳帮腔道:“萧少爷说的是,再厉害的高手也吃不起一颗子弹。几位想必还有大事要谈,我就不打扰了。”
李七衔接上来:“我们可以开工,但还是那句话,你要保证开工之后我们的工位是稳定的,不能被东北来的难民给抢走。”
“这不是什么问题啊,”林十一眼珠一转:“七哥,你们闹罢工搞游行,应该不是单纯工人组织的吧?”
李七一愣:“什么意思?”
“我听说学生那边有个学生联合会,冲击巡捕房跟警备司令部这事其实学生们闹的最凶,我感觉我七哥应该是认识学生联合会的头头的,要不你领着我们见见世面?”
李七鄙夷的看向林十一一众:“你们能找得到冯先生,还怕找不到学生联合会的人?”
“冯先生?”这下轮到萧清时来兴致了:“他跟闹事学生有关系吗?”
李七道:“你们不知道吗?这学联的发起人之一,就是冯先生家公子,也就是刚才这位尹少爷所说的十三太保中的少爷冯毅呀!我们能跟学生们搭上关系,还是宇阳帮我们牵的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