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说话的声音很大,孟廷元听的十分清楚。
尤其是那句“靖国公府全族之力”,属实让人听着心动。
谢家原本便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无子弟在朝中任职,但谢家门生众多,影响巨大。
现如今,既被册封了国公的爵位,那么谢家子弟以后自然也会陆陆续续的走进仕途。
自己身为武将,侯府又是这样破破烂烂,若是能有谢家的帮扶,至少能在自己上战场的时候过的舒舒服服,晋升之途也会顺顺利利,孟廷元忍不住惋惜。
别说是孟廷元,就算是谢璇,听到自家叔父这样说,心里也十分惊讶。
她之前甚至想,就算是和离归家后先回了谢家老宅,但日后一定是要搬出来的,毕竟自己的存在,会给谢家招惹来闲言碎语。
却不曾想,自家叔父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要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得家族庇护,不管做什么都有退路,就算是她父母双亡,能有叔父护着,她也已经比是其他的女子要幸运太多了。
“谢娘子的婚事哪里还用得着国公爷操心,娘子和陛下乃是“同门”,谢娘子要嫁人,陛下说不准还会亲自送嫁也说不定。”红袍太监含笑说道。
“这……我家璇儿只怕是不够好,担不起……”谢渊看向孟廷元,阴阳怪气的说道“您说是不是,定远侯世子?”
谢渊此举,表面上说谢璇不够好,可陛下都说了要送嫁的人,别人怎么敢说不好?这不是打宫里的脸,还是在打皇帝的脸?
孟廷元不敢吭声,他无奈的看着那个红袍太监,盼望着对方能出面制止谢渊这种“刁难”。可惜,那红袍太监就好像是什么都没见着一样,自顾自的站在那里,根本就没半点出面制止的意思。
宫里面出来的人,最是规矩严谨,能批上红袍的太监必然是全身上下都长满了心眼,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必然是得了上面的吩咐——皇帝要给谢璇撑腰。
谢璇和皇帝是师出同门,这一点他怎么就忘了呢?
“叔父,咱们好像应该回家了。”
谢璇提醒道,毕竟,东西都已经装好了,确实没有多大的意义。
她的嫁妆,基本上都已经打包完毕,就算是过于便宜,带着不方便的东西,也送给了门口的乞丐,连一块布头,一个茶壶都没有给侯府留下。
不仅如此,这些年给侯府花的银子,她还会换个时间找人上门来讨,总之,她绝对不会便宜了侯府。
“是,回家,回咱们自己的家!”
先是带着侄女顺利的和离,后又被封了国公,狠狠的打了侯府的脸,就算是不怎么在乎功名富贵的谢渊,如今也是心里面舒畅非常。
不在乎和没有,完全是两回事!
如今谢家有了国公府的名头,他带着这名号再去给朝廷筹措粮草,押运军需,风光体面是一回事,以后谁再敢惦记贪污粮草,他捶人就能下更重的手了。
侯府二门前,孟廷元站在原地有些失神,直到亲眼见到马车带走谢璇在侯府的一切物件,他才真正的相信,谢璇好像真的离开了,不是在和自己闹脾气。
心中像是压了一块砖那样的难受,这种感觉,好似曾经属于自己的一个巨大宝藏突然之间就消失。
谢璇,就算是有靖国公府撑腰又如何,闹腾成这样出了定远侯府,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
“天使呢?天使在何处?”
定远侯穿戴整齐,从后面匆匆跑到二堂,沉重的侯爵袍服捂的他满头大汗。
谢家人早就已经离开,宫里宣读圣旨的太监和侍卫自然不会在侯府过多逗留,定远侯举目四望,只看见失魂落魄的孟廷元,和跪在地上长久不起来的慕青。
“人已经走了。”孟廷元道。
“走了?这就走了,不是要宣读圣旨吗?”定远侯低头看向自己的儿子,见对方手上并没有任何圣旨。
举目四望,二门旁边的一群家丁面色一个比一个沉重。
定远侯的心瞬间跌落到谷底,家里面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他求助的看向儿子,等着对方的解释。
“圣旨,是给谢家的。”孟廷元怅然若失道,“谢渊被封为靖国公,谢璇也跟着回了府。”
“什么?靖国公?谢家区区商贾出身,怎么配?”定远侯不解道。
“谢安世权倾朝野,和陛下感情亲厚,陛下厚待谢家后人,也是正常的。”孟廷元朝定远侯解释道。
定远侯贪图享乐,不问世事,这么多年来,孟廷元已经习惯向定远侯解释朝中之事了,所以,这次的态度也是依旧。
“厚待谢家…那……你母亲王氏的事儿?”
想到下毒的事儿,定远侯就害怕的有点后背发凉,心内对侯夫人王氏的排斥又加深了几分。
以前他只觉得王氏不解风情、性格刻板,没想到如此贪婪。
“此事的人证和物证都在侯府,就算是谢家想要诋毁,也不太可能。”孟廷元道。
“那就好……那就好。”定远侯顿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父亲,谢渊还放下话来,谢璇日后的夫婿会得靖国公府全力相助。”
说到这里,孟廷元还是有些不甘,便想着将这件事说给定远侯听,试图让定远侯出面会谢家说和一番。
“谢家全力?唉……可惜了,今天两家撕破了脸面,话说的太死,不然高低还能出面说和一番。”
定远侯闻言有些懊悔,但很快又恢复了自信。
“你也不用灰心,什么公爵侯爵,你如今在军中已经立功,再加上慕青还是大晋第一女将军,侯府有你们在,何愁门楣不兴?”
何愁门楣不兴?就是半点忙都帮不上!
孟廷元失望的望着自己这个只知道沉浸酒色的父亲,心内生出了巨大的无力感觉。
父亲只知道他在军中立功光耀门楣,却不知道这一切有多难……
“哎……这是怎么回事?”
“慕青怎么还在这里跪着?”
正当孟廷元沉浸在失去“妻族”助力的巨大苦闷时候,定远侯终于发现跪在地上,长跪不起的慕青。
这是咋回事?就算是谢家被册封了国公,慕青也不至于行这么大的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