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那人毕竟是梁红染的父亲。
女子为将、立于朝堂之上本就不容易,而栗白城前任太守的这封信,可以说是实打实的把柄。
“这一招,属实恶心。”谢璇道,思索片刻,便说道,“要不,时不时的逮住一两个梁家人,套上麻袋狠狠的揍一顿,只要避开人,并且不给人抓住把柄,就算是梁秀德知道这件事是何人所为,实际上也无济于事。”
“套上麻袋揍一顿,这倒是个好主意!”
梁红染望着谢璇,用调侃的语调说道,“只是没想到,谢将军一个名门贵女,竟还能出这样的主意?”
这主意?好像还是跟栩王学的?谢璇沉默,竟回忆起当年和栩王一起往人身上套麻袋,给人出气的是后续。
“怎么了?”
见谢璇迟迟没反应,梁红染拍了拍谢璇的手臂。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人,畏威不畏德,对他们越好,就越是让那些人飘到天上去。对付这些恶人,没有什么是一顿麻袋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揍两顿!”回过神来的谢璇说道。
“哈哈哈,说的好,就是要狠狠的揍他们一顿,让他们感觉到疼,心里面才能知道什么叫做畏惧。”梁红染笑道。
“只是,这些人毕竟是京城的主家,纵然打人的事儿他们摸不到把柄,但这件事传出去,只怕会有些御史捏着不放。”谢璇担忧道。
毕竟现在的梁红染身份非同一般,幽东卫指挥使的位置,就现在建州和大晋两国榷场的位置,有着超乎想象的油水,是个实打实的肥差。
那么多人盯着,若是真闹大,到时候只怕是皇帝也未必能保梁红染的位置。
“怕什么?浙州梁氏的旁支女,在多年前就已经死了,就算是她们拿着那人书信,也不能证明我就是当初的梁氏女,况且,本将军的拳脚也不是吃素的。”
当年梁红染出事,栗白城太守也就是梁红染的亲生父亲便让这个女儿“自缢”,对外公布死讯。这是他亲自承认的,谁也改变不。
在进京之前,梁红染就在栗白城重新写下族谱,现在她是幽州梁氏,成为族谱的第一页。
至于说梁家现如今所作所为,梁红染只是觉得伤心和恶心。被自己的亲爹恶心,想想也真是够可笑。
“既然有应对之法,咱们也没必要为不相干的人损了好心情。”谢璇亲自倒了一杯葡 萄汁,亲自递给梁红染,“狮子楼的葡 萄汁全都是用的西边来的葡 萄,喝起来比别的地方都要爽口。价格也不便宜,如果不是看你今天心情不好,我都不一定舍得下血本。”
梁红染笑笑,接过葡 萄汁。
她哪里会不知道,就凭着靖国公府的富贵,哪里会舍不得这些银子?不过是说笑着要自己开心一些。
梁红染不是那些不知好歹的人,便从谢璇的手中接过杯子,小小的喝了一口。
这葡 萄汁不仅入口鲜甜,回味中还带着淡淡的涩味,就好像是新摘的葡 萄一样。
“果然是极好。”
梁红染笑道,灯柱璀璨,明暖的烛光透过红红的灯笼发出更红的光,觥筹交错间,还能感受到烛火的跳动。
“其实,京城梁家的事也恶心不到我多少,再过些日子,我就要回栗白城了。”梁红染说道。
“这么快?”
突然说起离别,让谢璇有些猝不及防。
但仔细想想,梁红染要离开倒也正常,栗白城若是没有主将的时间久了,少不得下面的将兵们人心惶惶,城外的建奴也虎视眈眈。
“来京数日,得见天子,也算不虚此行。”梁红染笑道。“共事将近一年,没想到也是到要分别的时候。”
“这次一别,只怕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见面,不过你放心,当初答应给你的战马,就算是我不在太原当总督,也依旧作数。”谢璇笑道。
当初在她经过太远的时候,就已经将这些和司马交代清楚,而且等到太原有新一任总督,她也会打好招呼,当初借人时候的承诺,依旧是要兑现。
“这个不必你说,我也信你。”
梁红染笑着应下,可即便是说笑,谢璇还是从梁红染的脸上看到忧虑之色。
甚至发现,这些忧虑,竟是对着自己的。
“怎么?你这样发愁,是舍不得我?”谢璇笑问道。
梁红染望着谢璇,胸中一团浊气在升腾,表情十分纠结。
张望四周,房中只有她们二人,便索性将憋闷在心里的话全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也罢,实话全都跟你说了吧。”梁红染说道,“前两日,陛下曾单独召见我。”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刚刚说的'得见天颜'是咱们从幽州回京城的那一次呢。”谢璇笑道。
“你就不好奇,陛下找我说了什么?”
梁红染没想到谢璇竟是对此事表现的如此平淡。
“单独召见,必然是要重用,还能有什么?”谢璇笑道。
“陛下承诺,三年之内,必晋我为幽州总督。”梁红染直言道。
升她为幽州总督,条件是七年之内,训练出一批能与建奴抗衡的铁骑,皇帝想要东北方向的大片草原,以及往东边的商路。
此事也可以说,是军令状,若是完不成,估计会性命不保。
“这是好事。”谢璇笑道。
像她们这种高阶武将,往上升的速度只会是越来越慢,能成为总督,坐镇一方,已经是地方上最高的阶。若是还想在往上升,就得有天大的功劳,才能入中枢。
这次她们之所以能够升迁速度飞快,也是因着和建奴作战。如今两国和谈,几年内没有战事,想要再升迁更是难上加难,如今梁红染能升迁,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天大的好事。
“这自然是好事,你也知道的,我的出身,没被一条白绫勒死已经是万幸,不刀山火海里拼上一拼,又怎能甘心。”
梁红染突然拉着谢璇的手,又继续说道:“可是你和我不一样,你还有退路。”
“嗯?”谢璇狐疑的望着梁红染。
"说句让人灰心的话,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当武将的,没有什么好下场。"梁红染无奈道,“我这些日子在京城中,也听说不少谢太傅当年的事儿,甚至……还打听到,栩王当年来幽州,竟是为了你。”
早知道栩王如此痴心一片,她当初就不该对谢璇说那些话。
如今心里那叫一个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