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秦殊青梅竹马十年，世人皆知他爱我入骨。
他在我出国后找了个人当我的替身，又在我回国后对她弃如敝屣。
理所当然的，我和他步入婚姻殿堂。
结婚时他掀起我的头纱，红着眼盯着我的脸看，突然说：“小鱼儿，我已经分不清你们谁才是替身了。”
他悔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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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国那天，秦殊在渡江江畔放了半小时烟花庆祝，沿途铺满了怒放的玫瑰。
秦殊朝我张开双臂：“欢迎回国，我的公主。”
所有人都在羡慕、起哄，我笑得很幸福。
手中被塞进一捧鲜花，秦殊熟练地为我拍照，又扶着我上车，一边跟我讲最近的趣闻，一边表达他的思恋。
他表现得像个完美的二十四孝好男友，我被他的珍重感动得无以复加。
直到晚宴开始不久，秦殊突然开始频繁看手机。
“阿殊，有什么事吗？”
秦殊摇头，当着我的面将手机关机。
“一个朋友生病了，没事。”
过了一会儿他的朋友找了过来。
她有着和我六七分相似的脸，穿着米白色的大衣，笑得虚弱。
我垂眼瞟了眼自己身上的高定大衣，真像啊。
五官、穿搭，甚至连微笑的弧度都差不多。
安淼走过来时，连我这个正主都晃了神。
“余小姐，欢迎回国。”
她朝我伸出手，轻轻咳嗽一声。
我没有反应，秦殊将她扯到一边，质问她为什么来。
姿态是生气的，动作中却透露出保护。
安淼从他背后走出来，盯着我说：
“余小姐，我不是来捣乱的。”
“我是来道谢的，谢谢你让我能拥有秦殊的三年，现在，我把他还给你。”
说完她扭头对秦殊惨淡地笑：“阿殊，我们好聚好散吧。”
她平静地离开了包间。
真像啊，连性格都学得一样。
我虽然心中不舒服，但只当她是一个小插曲。
今天我是主角，不能因为一个替身败兴。
我牵着秦殊让他给我切蛋糕，低头吹完蜡烛后，我看见秦殊放下刀，痛苦道：“小鱼儿，我有点事要处理，明天再来陪你。”
于是所有人都看着秦殊飞奔出去，着急的样子像个小孩失去了自己心爱的玩具。
我走到阳台朝下望去，秦殊搂住安淼为她擦眼泪，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在淡蓝色的灯光下拥抱起来，如同一对失而复得的爱人。
我回国的第一天，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因为秦殊丢下我，选了大家瞧不起的替身。
我一直知道安淼的存在。
出国两个月后就有朋友告诉我：
“清清，你知道秦殊有多爱你吗，你才走两个月，他就找了个特别像你的替身，说是受不了没有你的日子。”
我没多大反应，当玩笑听了过去。
他们也开玩笑把替身的事讲给我听，秦殊喝醉酒让安淼接他，人来了却让她在包厢外站了两小时，因为发现她不是“小鱼儿”。
有次安淼大笑，被秦殊狠狠甩开，说小鱼儿才不会这样笑。
每一桩事我都知道，朋友们也知道。
他们权当秦殊因为太过思念我，找了个玩物聊以慰藉。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一个替身而已，在我心中掀不起任何风浪。
“清清，你这几天别在ins发照片了，我看看那个克隆羊怎么学你的穿搭。”
所有人都把安淼当个笑话，因为她是个不折不扣的替身，需要靠模仿我的穿搭、动作、习性来讨好秦殊。
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呢？
或许是某天朋友告诉我秦殊带她去婶婶的生日晚宴了。
一个替身，竟然被秦殊带着参加了这么重要的场合。
或许是秦殊回得越来越慢的信息，或许是他不再遵守每两个月来美国看我的约定。
我打电话质问为什么不陪我过生日，秦殊语气很淡。
“小鱼儿，我也要有自己的生活，不能事事为你妥协。”
可他以前明明说过，整个世界，余清最大。
昨晚的事很快就在圈子里传开，一个看不惯我的女生在群里发言：“余清这次是真吃瘪了，她以为自己是个正牌，没想到人回来了，秦殊的爱给出去收不回来了，真乐。”
第二天秦殊上门向我道歉。
我第一时间没出去，对着镜子照了又照。
最后叹了口气，秦殊给她爱是基于她像我，他爱她，不也是爱我的一种表现吗？
我拿歪理安慰自己，还是选择原谅秦殊。
选衣服时我将米白色外套拨到一边，选了个大红的穿上见秦殊。
秦殊一愣。
“小鱼儿，你怎么开始穿红色衣服了？”
我以前只穿浅色衣服，尤其爱米白色，还扬言要将所有深色衣服烧掉。
秦殊听了我的狂言，温柔摸着我的头说：“小鱼儿穿浅色好看，但你穿深色也漂亮，不一样的漂亮。”
可此时秦殊却皱眉道：“换件衣服吧，这身不适合你，都不像你了。”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就是我，换了一身衣服怎么就不像我了呢？
秦殊见我不高兴，敷衍道歉。
“我只是提了个建议，你别生气，小鱼儿，我给你带了那家你最爱吃的巧克力蛋糕，原谅我吧。”
精致的小蛋糕摆在桌面上，我却犯起恶心来。
这的确是我以前最爱吃的，但我有次在国外不小心吃了过期的劣质巧克力，那恶心的滋味使我大吐特吐，甚至进了医院。
自那以后我再也不吃巧克力了，我告诉秦殊不止一次。
连在国内的朋友们都知道不当着我的面提起巧克力，为我准备的甜品也刻意避开这个。
可是秦殊却忘了，或许是从未在意。
但我记得朋友的吐槽，有次秦殊给安淼过生日，订的就是这家的巧克力蛋糕。
安淼还特地发了朋友圈——
“最爱的巧克力，怎么也吃不腻；最爱的人在身边，怎么也看不腻。”
我发了很大一通脾气，秦殊却没像往常那样哄我。
他离开前似乎还松了一口气，像是赶着去做什么立马离开了。
半个小时后我收到别人发给我的图片。
“清姐，我在医院体检碰见殊哥了，他陪着那个克隆羊呢。”
“那人太会演了，没公主命，还学你的公主病。发个低烧一定要殊哥陪着，不过我刚刚好像听见他说你太娇纵了，发生了什么？”
我没回信息，那人继续发。
“不是我骂的你！真的是秦殊说的，哎呀你是真公主娇气一点怎么了，千万别介意。”
“知道了，谢谢。”
我抑制着心中涌出的失落，努力将它归结为秦殊好心。
秦殊整整陪了安淼三天，直到她活蹦乱跳才回归大众视野。
我似乎被他遗忘了。
就像有次我生病打电话给秦殊被秒挂，他说现在有点事，晚一点再给我打。
周末的秦殊向来是空闲的，我不知道他晚上九点还有什么事，只知道他把我忘了。
那通没有打回来的电话是我的心头刺。
我又开始痛起来。
和秦殊相处两个月后，他大大小小以前没有的毛病显现出来，但总体和当初无异。
人都是要慢慢适应的，我愿意相信秦殊会回到从前。
但没等秦殊变回来，我就被催婚了。
一天午餐爸爸突然问：“清清，你和秦殊谈了很久了吧。现在你也回国了，什么时候定下来呢？”
我盯着菜回答：“我问问他吧。”
哥哥突然摔了筷子上楼，被爸爸骂了一顿：“这小子在发什么疯！”
哥哥知道秦殊找替身的事，而爸妈不知道，他们还以为我是那个被秦殊放在心尖尖宠的余清。
“不想结就退婚，我们余家人不做别人的影子。”
到哥哥的卧室，他这么说。
我笑笑：“再怎么说那个影子也不是我吧？我和秦殊认识二十年了，这么久的情分不会消失的，他只是需要戒断。”
哥哥不说话了，他可能也想起了从前。
想起我发烧后秦殊连夜跨越300公里来到我的身边，在我生日包下全省的大屏表白，全平台诉说我的爱意。
知道我喜欢小猫，哪怕猫毛过敏都要买一只和我共同抚养。
在他22岁达到法定结婚年龄的生日上，对着全世界宣布非我不娶。
过了一会儿哥哥艰难道：“你不要困在回忆里，人是会变的。”
回忆不会作伪，但人是会变的。
上次来秦殊公寓没见到的小猫这次见到了。
它想不起来我了，我一遍一遍喊它：“小鱼，妈妈回来了。”
它只会用怯生生的眼睛看着我，露出尖锐的爪子。
秦殊站在我旁边说：“它现在叫水水了，很怕生，平时还挺活泼的。”
他眼神很温柔，刚养小鱼时他不是这样的。
对秦殊而言小鱼只是用来讨好我的一个物件，要不是我每天提醒，他根本不会陪小鱼玩。
而现在他们却像一对融洽的父女，我是格格不入的外人。
心中的刺又在隐隐作痛。
“为什么要改名？”
秦殊沉默片刻才说：“我会花时间纠正它的，毕竟你回来了。”
“不用了。”
我确认了安淼微博里频繁出现的“女儿”“水水”是“小鱼”，突然没了爱它的心思。
“我就知道。”
秦殊表现得好像很懂我，“像你这种大小姐不适合养猫，因为你自己还需要别人照顾。”
我没搭话，不经意道：“爸爸问我们什么时候定下来？”
秦殊晃了晃神，在我没出国前他一直缠着我结婚，说不给他一个名分不放心我去美国。
而现在他表现得像是从来没有考虑过。
“秦殊，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我和安淼最不一样的一点就是，我姓余。”
一周后我和秦殊要结婚的消息传遍了圈子。
他遵守约定给我买了二十岁时想要的结婚戒指，拇指大小，抵得上上海一套房。
婚礼的规格更是豪华得令人咋舌，用他们的话来说，这简直是一场世纪婚礼。
就连有点反对的哥哥都露出了笑容。
所有人都觉得秦殊变回来了，当初他为安淼做的一件件事在这面前不值一提。
秦殊对我偏爱是光明正大，无须质疑的。
他们纷纷朝我道喜：“恭喜余小姐，我就知道你回来就没那个替身什么事了。有高配正版在身边，是我都不会分个眼神给她。”
可是秦殊会，他会在我试婚纱时心不在焉盯着手机，在写请柬名单时突然唉声叹气。
我知道他的心分成了两瓣。
一瓣用来和我结婚欣喜，一瓣用来和安淼分手悲伤。
后面两瓣心又合成了一瓣。
某天秦殊直勾勾看着我，看了半个小时，最后下定了决心。
他说：“小鱼儿，我会努力拼凑完整的你。”
一开始我不懂，我本来就是完整的，并没有缺少的部分。
直到后面秦殊带我去游乐园，在摩天轮最高处和我接吻，却说：“现在我会一一完成你的梦想。”
在摩天轮最高处接吻从来不是我的梦想，他打算把安淼的爱合并给我。
他想把我和安淼合二为一。
结婚前我度过了一段无比幸福的日子，秦殊像以前那样爱我，甚至更爱我了。
虽然在幸福之余我时常感到心空空荡荡，像行走在云间没有着落点。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坠落云间，但心底隐隐约约有个声音跟我说：
“快了，快了。”
在我结婚前一天安淼找上了门来，她脸色苍白，一看就是经历了沉重的打击。
“秦殊，如果你不要我了，那我明天就和陈志日结婚。就在你们庄园不远处，那个破旧的唐福酒店。”
她哭着对秦殊说，我攥紧了手指。
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底气认为秦殊会义无反顾选择我了。
可这次他却丝毫没有犹豫，冷着脸把安淼赶出去。
“安保注意了，不要让闲杂人等来打扰我和小鱼儿的婚礼。”
我扬起笑容，幸福地吻住他。
后来这条视频不知道被谁发在了网上。
我和秦殊因为长相出众，在网络上有一定的知名度，和安淼的三角恋也让人津津乐道。
这个视频随着我和秦殊明天举行婚礼的消息一并出现，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殊鱼总算结束爱情长跑了，这个结局我很满意。公主就要配王子，至于那个替身嘛，到时间水晶鞋就消失了，真解气。”
“当初那些为小三站街的人呢，现在被虐得舒服吗？秦殊瞎了眼才会选安淼。”
“为什么要骂安淼，不应该骂那个脚踏两只船的秦殊吗？”
我看着那条评论，脑子混乱无比。
以前我都用秦殊对安淼好是因为安淼像我来掩饰。
可实质上，秦殊的这个行为和出轨有什么区别呢？
“小鱼儿，你在想什么？”
秦殊蹲在我面前，眼神温柔至极，仿佛能把全世界都给我。
二十多年的情分，我割舍不了。
“现在请新人交换戒指。”
司仪的声音把我从走神中惊醒。
头纱被秦殊轻轻掀起，我们沉默地对视。
好想哭，我竟然真的和秦殊修成正果了。
秦殊的反应比我还大，他红了眼睛，打开戒指盒的手都是颤抖的。
我伸出手拍拍他的背安抚，他今天有点过于激动了，不过这个反应让我有种被重视的满足感。
秦殊哽咽着为我戴戒指，还没戴进去，他猛然抬头。
他眼神含着无限的悲伤和迷惘，像是下定决心要做一件错事，又暂时没搞清楚后果。
我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秦殊咬着牙对我说：“小鱼儿，我对不起你。我现在已经分不清你们俩谁才是替身了。”
我整个人都僵硬起来，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秦殊是什么意思？
我们已经到达了终点线前，他突然转了个弯，朝别的方向冲去。
“对不起小鱼儿，我要去找安淼，我放不下她！”
全场哗然。
秦殊奔跑出去，他为爱冲锋的姿态把孤零零站在台上的我衬得像个小丑。
变数来得太快，一时间没人能反应过来。
曾经令人羡慕的世纪婚礼，最后竟然是以这种结局收尾。
我看见媒体纷纷举起镜头对着我拍。
可是我没流泪。
“秦家和余家这是在搞什么，演小品给我们看吗？”
“我听说秦殊养了很久的那个女人今天结婚……”
众人议论纷纷，哥哥铁青着脸把我扶下台。
过了一会儿手机里传来一段视频。
简陋的婚礼台上出现了我原本的新郎。
安淼哭着吻住他，两人紧紧相拥，秦殊为她戴上了那枚珍贵的戒指。
秦殊不是把给我的爱分给另一个我，而是分给了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