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呢?
我环顾四周,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突然,我发现坟后面开了一个洞。
泥土底下还有抓痕。
这洞的大小也能够我奶钻出去。
难道,我奶自己逃出去了?
喜悦涌上我的心头。
我连忙将这些洞填补好。
可不能让我爹娘发现破绽!
完事后,我匆匆下了山。
到家天已经快亮了。
我回到柴房假装自己刚起床,走出了屋外。
我把猪草提到了猪圈旁。
我爹满脸红润地从院子外走出来。
「爹,你去哪儿了?」
我更加卖力干活,假装不经意地问。
我爹看见我吓了一跳,恶狠狠道:「少管老子!你没跑到山上去吧?」
我摇了摇头,又继续喂猪了。
我爹没再多问,回了屋。
见他没怀疑,我这才松了口气。
我爹最近神出鬼没的,像是在瞒着什么事。
屋内很快传来爹娘的争吵声,还有阿弟的哭喊声。
6
我娘脸色铁青,抱着阿弟出来了。
「砍脑壳死的,哪个屋癫狗咬了我的鸡!」
我娘站在鸡圈边破口大骂。
她手里提着一只死鸡。
原本哭闹的阿弟噤了声,恐惧地看着死鸡。
这死鸡被咬断了脖子,可竟然没有滴一滴血!
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一样。
我娘却浑然不觉,提着鸡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一大碗香喷喷的鸡肉就出锅了。
村子里几乎只有过年才能吃得上肉。
爹娘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鸡块。
阿弟却一口不吃。
我娘夹上一筷子鸡肉递到他嘴边,哄道:「宝儿,吃肉肉呀!」
阿弟用手紧紧捂着嘴,「我不吃不吃!」
我娘不管怎么劝,阿弟就是不肯吃。
「慈母多败儿!」
我爹一筷子摔在桌上走人了。
他一摆脸色,我娘也放下筷子不吃了。
「赔钱货,过来给你弟弟来喂饭!」
我娘喊道。
我放下手里的簸箕,好声好气地哄着阿弟。
阿弟这才把饭吃完了,只不过,没动那鸡肉一口。
我虽然闻着这鸡肉味也发馋,但更觉得这鸡死得太过诡异。
第二天,我家又死了两只鸡。
依然没有血。
我娘终于发现了死鸡的不对劲。
不过她也只是疑惑了一瞬,又把两只鸡一起一锅炖了。
我娘还乐呵呵地感慨道:「看来老天要我享口福。」
村里养鸡,白天都会把它们先放出来走走,更好养活。
等到天快黑了,再把鸡关回鸡圈。
我娘照常数着鸡头,发现数目不对劲:「狗日的,还有只老母鸡去哪里了?」
她脸色比茅坑还臭。
这时,村长带着一群人进了我家院子。
「贵财婆娘,你家有没有死鸡?」
我娘脸色凶狠:「死了,死了好几只!」
我这才发现,跟在村长后面的人都提了一只断了脖子,却没有流血的死鸡。
村长皱着的眉头更深了,「你那些死鸡拿来给我看看。」
我娘摸了一把嘴上的油,心虚道:「吃,吃了……」
「啥?」
村长傻眼了。
「这鸡死得邪乎,你还敢吃啊?你可是真莽!」
我娘有些怕了:「这鸡,我吃着挺好的……哪里有问题了?」
村长无语地横了我娘一眼。
他转过身恭敬地低俯在后面的男人耳边,说了几句。
说完,那人抬起头打量着我家院子。
7
我这才看清那男人的长相。
身材高大,脸黝黑,暴起的青筋像蚯蚓一样蜿蜒在额头上。
披着一身黑色的斗篷,也不知道在装鬼弄神什么。
「旱魃。」
男人低声吐出两个字。
话落,众人皆是一惊。
那个男人口中的旱魃,我听村里的阿婆们说过。
人死后不腐烂,不长蛆,浑身长满绿毛,还长着很长很长的大獠牙。
它是老人死后第七天所变的怪物。
从坟里爬出来后,先吃掉家禽,再吃掉亲人。
虽说村里人都没见过这个怪物,但大家还是对此有着深深的恐惧。
村长扯着笑:「拓梭先生,您可别吓着我们。」
那个名叫拓梭的男人冷声问我娘:「你家最近是否死了老人?」
我娘点了点头。
「可是正常死亡?」
我娘不说话了,眼神心虚地乱瞟。
村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我娘一眼,向拓梭解释了一遍村里花甲葬的习俗。
拓梭瞬间了然,「这老太太是被逼而死,怨气在体内冲撞,化为了旱魃!」
我爹站在人群末尾,不解地问:「这不是扯淡吗?莫非我娘一把老骨头还从坟里爬出来?」
拓梭没给我爹一个正眼,径直走了。
「是不是,去看看坟不就知道了吗?」
一群人又跟着上了山。
早就知道坟里没人的我,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我爹拿着锤子狠狠把坟砸开。
里面的景象暴露在众人面前,确实没有我奶。
大家倒吸一口冷气。
我爹的脸色此刻好不到哪里去。
「老不死的,入坟了还让人不省心!」
拓梭深深看了我爹一眼。
8
「村里的畜生死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要轮到你们了!」
拓梭冷冷道。
我娘抱着阿弟牙齿直打颤:「大师,您可得救救我们啊!」
「今晚派一个人和我守在院子。」
没有一点意外,我爹毫不犹豫地将我推了出去。
「她和我娘关系最亲!」
我被推到拓梭身边,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他扶住了我。
拓梭这才正眼看我。
他那双如鹰一般的眼睛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翻。
我被他看得有些发怵。
因着这档子事,村里人对我家都没有好脸色。
人人自危,天快黑了便紧紧锁着门。
我和拓梭坐在地上。
周围淋了一圈黑狗血。
空气中都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他眯着眼,在打坐。
四周静悄悄的,爹娘也早早熄了灯。
我有些怕,学着拓梭的样子闭着眼睛。
我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着架。
一个既希望我奶变成了旱魃,能报仇。
一个又希望她好好活着。
我和拓梭守了一夜,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
鸡圈里仅剩的一只鸡啼叫起来。
天亮了。
拓梭低声笑道:「还挺聪明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我爹就眼底乌黑地从屋里走出来。
他有些恼火地骂道:「我看你就是在装神弄鬼!」
拓梭也不恼,背着东西离开了。
独留我爹气得原地跳脚。
9
不一会儿我娘喊他回屋。
两人神神秘秘的,我悄悄趴在窗户上偷看。
我娘拿出一堆首饰。
「这是那老不死的留给我的,这么一大半,说是全留给那个讨债鬼了!愣是就留了一点给我儿,打发叫花子呢!」
我娘言语中都是对我奶的不满。
我看着我奶留下的首饰,心里一阵酸楚。
我娘忧心忡忡:「贵财,那老不死的事邪乎,咱们带着这些东西离开吧!」
我爹沉吟了一会儿,摇头:「这么大的屋子在这,你还跑哪里去?」
我娘砸吧着嘴,没说话了。
在一旁玩耍的阿弟咯咯笑了起来。
「爹不想走,是舍不得翠红阿姨!」
翠红阿姨是村里前几年刚死了丈夫的寡妇。
又是我爹年轻时候的相好。
我爹脸色黑了:「龟娃子,别乱说话!」
阿弟笑嘻嘻道:「我没乱说,我前几天还看见爹和翠红阿姨光着屁股,在玩游戏呢!」
我娘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我爹抽了阿弟几巴掌,明显有些心虚。
「小孩子懂什么,你别听他乱说!」
我娘抿着嘴没说话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
天黑时,拓梭又来我家了。
没想到,他居然没走。
我爹不耐烦地将他往外赶:「快走快走,别在我这招摇撞骗!」
拓梭冷冷看了我爹一眼:「不想死,就赶紧让开。」
他比我爹高一个头。
我爹被唬住,气势一下弱了起来,连忙让开了。
「切,拽什么拽。」
拓梭放下东西又在院子的地上坐下了。
像一座屹立不动的山峰。
10
我正准备回房,又被拓梭叫下了,坐在了他身边。
后半夜冷风呼呼地吹。
在我要睡着时,只听见拓梭沉声道:「来了。」
我立马睁开眼睛。
院外站着一个绿幽幽的长毛怪物。
它的眼睛泛着光。
身穿一身黄色的寿衣。
那是我奶!
我激动地站起来,全然忘记了我奶早已不是活人。
我奶突然朝我跑过来,张开满嘴的獠牙。
我被吓得脑袋一片空白。
拓梭迅速拿出桃木剑站在我身前,我奶停住了脚步,飞快地朝山上跑走了。
我爹拍着胸口从屋里走出来,紧紧握住拓梭的手:「那老不死的还真变成怪物了,是我有眼无珠,还请大师救救我啊!」
拓梭嫌弃地抽开了手。
「好好跟着大师帮忙!」
我爹见拓梭并不想理他,悻悻地回屋了。
这夜我奶没再来了。
拓梭给我三张符咒,让我贴在我奶坟上。
我点头应下了,转身就把符纸吞进了肚子。
只要不去山上看,谁也不知道。
要是被发现了,我也一口咬定我贴了符纸。
他们找不到符纸,也无话可说。
我爹买了一麻袋鸡回来。
按照拓梭的吩咐,他把鸡拴在了院子门口。
鸡扑腾扑腾地挣扎,掉了一地的鸡毛。
阿弟在一旁笑得眼不见牙。
天还没黑,我爹借口有事离开了。
我娘抱着阿弟,阴恻恻地盯着他离开的背影。
我娘抱着阿弟回了屋。
天快黑时,我爹才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他依然满脸陶醉,不知道碰上什么好事了。
拓梭在地上又淋了一圈黑狗血。
他的口气不容拒绝:「今晚,换你和你女人守在院子里。」
我爹大惊失色:「大师,你也看见那怪物了,我怎么敢……」
拓梭冷冷地看了我爹一眼,进了主屋。
我娘抱着阿弟紧紧不撒手。
拓梭冷声:「要是不想你儿子死,就快出去。」
我娘这才不情不愿地把阿弟递到我怀里。
「赔钱货,没把你阿弟看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拓梭靠在门上,警告两人:「千万不要出声,不要乱动,不要离开这个圆圈。」
爹娘紧紧缩在淋好的狗血圈里。
阿弟被我哄睡下,用被子掖在床角。
今晚的风很大,吹的人心里直发毛。
11
爹娘背靠背坐在院子里,浑身发抖。
突然,原本蹲在院子门口的鸡乱叫起来。
像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
紧接着,我奶出现了。
她抓着一只只鸡贪婪地啃食,没过多久,那扑腾的鸡就停止了挣扎。
鲜红的血从我奶嘴角留下,她的模样格外的渗人。
爹娘眼睛瞪得像铜铃,额头上冷汗岑岑。
吃完鸡后,我奶一步步走进院子。
她嗅着鼻子似乎在寻找什么。
我看得大气不敢出。
拓梭倒是淡定得很,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我奶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寻找着。
她找了半天没发现,脸上露出急切的表情。
「咕咕……」
突然,爹娘的肚子大声地响了。
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奶转过身,朝着爹娘的方向扯着可怖的微笑。
「啊……」
我娘吓得忍不住发出尖叫。
我爹还没骂出声,就被我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出了圈外。
我奶像一道闪电奔过来,追得我爹满院子乱叫。
我娘突然站起身,看着我爹狼狈的样子像是解恨了一般:「张贵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去和翠红那个贱人偷情,这么多年我容易吗?你还想着那个旧情人!」
我爹气急败坏地骂道:「臭婆娘,你是故意的!」
「我就是,怎么了?」
我娘没否认,冷眼看着这一切。
我爹哪里跑得过我奶。
他猛地被我奶压倒在地,像一条案板上的鱼不断奋力挣扎着。
我奶的大獠牙对着我爹的屁股狠狠插了下去。
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响彻寂静的夜。
拓梭这才从窗子跳了出去。
我奶的注意力被拓梭的动静吸引过去。
她猛地将獠牙从我爹屁股里抽出来,冲到了拓梭面前。
我爹痛苦地捂着屁股,又是一阵嚎叫。
我奶和拓梭撕打起来。
拓梭拿出桃木剑,将我奶斩倒在地。
又拿出一个网套。
我奶被套住,不断地挣扎着。
拓梭盘着腿坐在地上,嘴上念念有词。
我奶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我顾不上恐惧,连忙冲出去对着拓梭大喊:「大师,求您放过我奶吧!」
「她这辈子没做过坏事!」
我奶看见我出来,像是有意识了一般,不再停止挣扎。
她定定地望着我。
12
拓梭没理会我,嘴上继续念着。
我哭着求他:「大师!」
拓梭终于转过头看我一眼,露出很是无语的表情。
「我在为你奶超度。」
我仔细看了眼我奶,发现她不再挣扎,而是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擦了一把眼泪。
我爹还在痛苦地呻吟:「救救我……」
我娘冷冷看了他一眼,回了主屋。
我也装作没听见。
「老娘的首饰呢?」
我娘尖叫着跑出来,一把拎起我。
「赔钱货,首饰藏哪里了?」
我被我娘晃得头晕眼花:「娘,我没拿什么首饰啊!」
我娘将我身上的东西翻了个遍,也没看见任何东西。
她又怀疑地看了一眼拓梭,但不敢上前质问。
屋里传来阿弟的哭声,我娘又急忙折回了房间。
最终我爹由于失血过多晕死在了地上。
天亮了。
拓梭呼出一口浊气,身形摇晃。
我想去扶住他,却一把推开了我。
我奶竟神奇地恢复了人形。
她安静地躺在地上,嘴角慈祥地上扬。
我的眼泪打湿了我奶的寿衣。
不知道村民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一群人涌进我家院子。
他们上下打量着我奶:「这也不是旱魃的样子啊!」
「看来传说不可信呐!」
「唉,那不是张贵财吗?」
好半天他们才发现我爹一动不动地躺在院子里。
村长喊我:「张秀秀,你娘呢?」
我指了指主屋的方向。
村长把我娘喊了出来,怒声道:「你咋搞的?男人都要死了不去看看?」
我娘看了一眼站在人群里的翠红阿姨,哼唧了半天没再说话。
或许她是觉得家丑不可外扬。
我娘不情不愿地拖着我爹去看了大夫。
我将身子挡在我奶面前,不让那些村民对着她指指点点。
拓梭警告似地扫了一圈围观的众人:「再看小心今晚去你家。」
众人这才悻悻地走了。
我重新找了一处地方埋我奶。
那儿开阔明亮。
我奶的尸骨不用栖身在那个狭小潮湿的屋子里了。
13
埋了我奶后,拓梭便走了。
临走前,他将我拉到一边,把我奶的首饰递给了我。
「好好拿着。」
拓梭叮嘱道。
明明他的脸冷若冰霜,却看着那么有温度。
我惊讶道:「你怎么会……」
拓梭没再多说。
我很好奇他的来历和目的:「你不求回报,就这么白白帮了我奶吗?」
拓梭背对着我,话像一阵风飘过来:「行善积德就是对修行之人最好的福报。」
我脑海里不断盘旋着这句话。
我爹的命被救了回来,可他却瘫痪了。
后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苟延残喘。
我娘越来越不待见他,整天不是打就是骂。
给我爹吃的饭也是馊的。
他一开始还发脾气,像蛆一样在床上扭动表示反抗。
给的饭摔在地上。
我娘也不惯着他,饭摔了就饿着。
渐渐的,我爹老实了。
每天吃完饭就像死人一样躺在床上。
天气越来越热,一群苍蝇围着他乱转。
屋子里发出难闻的气味。
我娘学会了打牌,每天早出晚归。
甚至连阿弟都不上心了。
我娘还为了羞辱我爹,专门把翠红阿姨带回家。
翠红阿姨看见我爹的样子当场就吐了。
被昔日旧情人嫌弃,我爹平静如死水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难堪。
村长召集全体村民开了一个大会,宣布取消花甲葬。
「花甲葬,是我们老祖宗在生存艰难,衣不蔽体的乱世为了节省粮食而立下的习俗,如今我们早已丰衣足食,老人应当安享晚年。」
台下的老头老太太纷纷抹泪。
我心里百感交集。
我奶没赶上好时候,可她却救了千千万万个和她一样的人。
她积了德,下辈子一定要做一个幸福快乐的小女孩。
14
后来,弟弟上了学。
我也去城里打工了。
我娘时不时打电话问我要钱。
我现在学聪明了,每次都说没有,或者直接挂了电话。
气得我娘在电话那头直跳脚。
反正隔着电话线也打不着我。
打了几年工,我也有了一些积蓄,开了一个花店。
记得我奶曾经说,她最喜欢花儿了。
有时碰到老家来的熟人,也会跟我聊几句老家的事。
「哎哟,秀秀你现在出息了。你不知道你那个死爹整天瘫在床上,已经人不人鬼不鬼的了!」
我只是笑笑没说话。
我娘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不是问我要钱。
带来了我爹的死讯。
我爹死了。
我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他能活这么久。
我简单收拾了些东西回老家。
回家看看我奶,顺便参加我爹的葬礼。
葬礼很冷清,来的就是几个亲戚和熟人。
我爹躺在劣质棺材里。
大夏天的,灵堂里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腐臭味。
二婶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秀秀,你咋出落得这么水灵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亲戚们围着我熟络地问候。
这还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众星捧月的感觉。
我娘在一旁酸溜溜地看着我。
当你变好了,身边就全是好人。
我现在才明白这句话,实在太讽刺了。
阿弟长得已经比我高半个头了。
许久没见,我们生分了许多。
我悄悄给他塞了几百块钱。
阿弟眼眶红了,「姐,谢谢你。」
我让他把钱藏好,免得被我娘发现。
她赌博成瘾了,天天输钱。
我娘半夜来我房里,哭着喊着说自己错了:「秀秀,都是娘的错,你别怪我了!」
我装睡没理她。
喊了半天,我娘气急败坏道:「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记着干什么!?」
我不顾我娘的歇斯底里,继续假装没听见。
我娘一把将我扯起,「赔钱货,我知道你没睡!」
我对着我娘的脸哐哐就是两巴掌。
「我现在不是那个任你打任你骂的张秀秀了!」
我娘捂着脸发出凄厉的惨叫。
「你……你敢打我?」
我不耐烦到极点,一把将我娘扔出了屋外。
我娘在屋外打滚,鬼哭狼嚎。
可没一个人理她。
天一亮,我就上了山。
我奶的坟上早已长满了野草。
我将手中的康乃馨放在我奶墓碑前。
「奶,好久没来看您了,您可别怪罪秀秀。」
我擦了一把泪。
「这花儿,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我坐在这儿自顾自说了好多。
不知不觉间我睡过去了。
梦里奶奶拄着拐杖温柔地笑道:「我的秀秀啊,现在可真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