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寻枫把阿土放到了河边石头上，他腹部有伤，此时血已经渗透了绷带，但他脸上并不见多么痛苦的神色，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伤。
“你为什么非要带着我？”
贺寻枫正在清理自己衣服上沾的东西，也没回头：“因为你好像知道的比我多呀。”
阿土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闪过一丝别扭：“那你……刚才为什么……为什么要为挡在我前面。”
贺寻枫还是那种无所谓又理所当然的态度：“你受伤了，这些玩意全是细菌，现在换药都麻烦，伤口再感染，估计你就可以去投个有钱的胎了。”
阿土：“……”意思就是怕他死？
“你是怕我死了，问不到你想知道的？”
贺寻枫终于耐烦了：“你烦不烦啊？救你一命就非得有那么多理由吗？老子是不是还得给你写个单子，把什么理由一一列上？”
阿土呆了呆，突然之间就笑了，两只犬齿此时看不出阴森，只觉可爱：“你是说你保护我？”
贺寻枫来气地把自己的外袍扯掉：“不是，老子就是想利用你，然后把你给卖了。”
阿土还是笑，明明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苍白的可爱，偏偏让他自己笑出了一分红润：“你把那样东西藏哪里去了？”
“你告诉我那是什么，你又是谁，偷那个东西干什么，我就告诉你藏哪里了。”
阿土稚嫩的脸上露出不符合年纪的笑容：“你这三个问题换一个问题，我有点不划算啊。”
贺寻枫盯着他的笑容突然顿住，眼睛一眯，阿土突然警觉，可为时已晚，贺寻枫已经凑了过来，对着他的脸左揉又捏。
“你看起来怎么一点不像七八岁的样子，该不会是易了容的侏儒吧？”
阿土的瞳孔顿了一瞬，随好一脸嫌弃地拍开她的手：“你才是侏儒呢。”
贺寻枫在他脸上没找到易容的痕迹，便放弃了，身上的衣服实在太难受，她又开始脱衣服，可再脱就只余里衣了。
阿土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她应该十四五岁了吧，一般人家都有婚约了吧？她就这么在他面前都脱了？是不把他当男人，还是根本不在乎？
“你……”
刚说出一个字，贺寻枫突然一把抄起自己的衣服，往河里一丢。
拉着他，就躲到了河边树林的树上。
没一会儿，就听有人说话的声音从河边传来。
“他们果然是跑山上来了，可是气味儿从衣服这里就断了，狗也找不到方向了。”
“不用着急，这山大着呢，他们一时半会儿根本走不出去，慢慢找，云先生说了，留那个小乞丐问出图谱在哪就可以，那个丫头直接杀无赦。”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远，贺寻枫放开了阿土，阿土奇怪地看她：“你为什么不杀了那两个人？杀了他们，就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了，你应该有那个实力吧？”
贺寻枫抱着他下树，趁机掐了他脸一下：“小小年纪，别动不动就杀人。杀了他们有什么意义？这座小城三面环山，唯一的出口被封死了，我们只有往山上逃。”
“况且，我对这里的一情很感兴趣，还不想离开呢。”
贺寻枫眨着圆溜溜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的亮，阿土觉得这双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他熟悉的东西，像是以前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似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摇了摇脑袋，甩掉这种奇怪的感觉，目光转深：“你把他们要找的东西藏哪儿了？”
贺寻枫却假装没听到他的话，而问他：“一座小城里这么多生病，又不是疫病，你觉得什么样的可能性比较大？”
阿土撇了下嘴角，刚要表现自己对此没有兴趣，却看到她头发上没来得及取下的一小片菜叶子。
回想起就在前不久之前，她把自己牢牢护住的样子，那时她整个体温都笼罩在他的身上，此时一想起来，竟然感觉有点烫心。
他别开脸：“我们前一晚潜入那个废宅的地下，第二天这位云先生就丢了什么药方，明显这两方人马是一伙的，之前我就怀疑他们是拿人做什么，现在更加可以肯定，他们是在拿这座小城的百姓试药。”
树上，光线不像下面那么暗，有月光透过不算浓密的树叶，照下来，贺寻枫盯着阿土看了一会儿，再次感叹他太不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说的有道理。”因为她前天晚上不就差点被解剖吗？那间石室看起来就像个科技退化版的实验室，甚至那个想开膛了她的人，手中拿的飞刀都与手术刀十分相似。
“那……”贺寻枫突然顿住，原本总是不太认真的眼睛瞬间凌厉地朝着树林深处看过去。
同时朝着阿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小城三面环山，整座山的面积很大，这树林一直延伸到山的深处，再往里，他们可能真就出不来了。
可是贺寻枫却想也没想，夹起阿土，就着树上的优势，朝着她听到声音的方向追去。
阿土原本以为她只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突然也在前方黑暗中听到了异样声音。
他安静下来，放弃了挣扎的动作，老老实实地由贺寻枫，带着朝树林深处追去。
贺寻枫的轻功绝卓，几乎发不出声音，可能是以为没有人追上来，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突然一道黑影，扶着树停了下来——
…………
天将亮的时候，贺寻枫把背着的阿土放在一块突出的山石上面。
此时两人眼前没有了树木的遮挡，正迎着东方，晨曦撕开了最后一块黑暗，鱼肚白露了出来。
“到底是在哪儿啊？那只泉眼。”贺寻枫抹了抹额角的汗，掐着腰盯着东方。
阿土就在一旁看她的侧脸，小脸儿很小，眼睛很圆，睫毛很长，可是明明自己也是一副还没长成的脸，却总是在言谈之间把他当成小孩儿。
自以为是的家伙！
要不是——要不是——
一定会杀了她。
正想着，突然面前伸出一只手来，手里抓了果子：“呶，先吃点垫垫，小孩子早上不能吃东西，等解决了，姐带你吃大餐。”
阿土盯着手里不太算好看的果子，他吃过，味道其实不赖，只是这山上不多，并不太好找，看她身上，好像也没有其他的了。
突然，那种复杂的感觉又爬上了心窝了，这感觉让他陌生又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