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慎盯着秦枝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了些不安,直觉告诉他,秦枝生气了。
两人相处六七年,不可能一直顺风顺水,多多少少也曾因为一些小事争吵过,却也不过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多数没什么大碍。
薛慎还是头一次见到秦枝这样不理会自己,一句话也不听,一句话也不说。
他轻叹一声,语气惆怅。
“将军?我们先回宫?”小侍卫担忧的看了他一眼。
“走吧。”薛慎点点头,反正这事情秦枝和他处理都一样,只是他倒是要忧心一下该怎样让秦枝不生气。
此时距离秦枝进宫的时候已经过了两刻钟时间了,她约莫着秦苑的习惯,他一向是处理奏折到很晚,所以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御书房,秦枝没有让人通报。
直接带着身后的一群人直接走了过去。
守在外边的侍卫都有了些困倦,却是在见到秦枝的时候眼中闪过了清醒,随后看见了她身后的一群人。
“属下参加长公主殿下,不知殿下深夜到访,可是有事?”那人眼中闪过了诧异,冲着秦枝身后被绑起来的人看了一眼。
“皇兄,我有要事禀报。”秦枝正生气,没理会那侍卫,直接扬声冲着御书房里边喊去。
里边的秦苑微微皱眉,停下了手中的笔,眼中闪过诧异,一边的陈公公也是一脸疑惑。
尽管如此,他还是扬声开口。“枝枝进来吧。”
秦枝带着人直接就进了御书房,脸色凝重,一言不发带着人跪在了地上,言语冰冷,“秦枝恳请皇兄作主!”
本以为她是自己一个人来的,结果这一进来就浩浩荡荡的一堆人,还有几个绑着的被扔在地上,实在是让秦苑眉头一跳。
“快起来,这是怎么了?”他见秦枝表情不太好,像是受了委屈一般,顿时有些心疼起来,赶紧起身亲自扶着秦枝起来,严肃的问道。
秦枝垂眸。“回皇兄,傍晚禁卫营混入贼子,企图偷窃虎符,刺杀统领将军,被臣妹与夫君发现及时制止,可慎哥还是受了重伤,好在虎符安然无恙。”
她的声音不大,却是掷地有声,让秦苑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皱起了眉头。
就连陈公公都是眉头一跳,眼中有点惊讶。
这长公主一字一句,神情平淡,可句句都是重罪啊!
混入皇宫,偷窃虎符,刺杀将军……
“究竟怎么回事,你详细说来。”秦苑脸色慎重了些,先是打量了她一眼,见她安然无恙,才心下微松,示意秦枝坐下,仔细说着。
秦枝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在一边装死的卫莹,眼中闪过了些冷意,从自己入宫到发现薛慎受伤,简单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话音一落,秦苑已经是脸色铁青。
目光凌厉的看向了卫莹与那几个侍卫,眼中利光一闪而过,却看的人格外的心惊。
“来人,叫刑部与大理寺的人过来。”他扬声唤了一声,想要让人带下去审问。
秦枝抬手阻止了一下,唇边又缓慢的扬起来了一抹笑意。
“皇兄且慢,臣妹还有事情要禀报。”
秦苑微怔,仔细的看了她一眼,眼中有些疑惑。
秦枝倒是一本正经,眼中飞快的闪过了一抹冷光。
本来碍着卫言与林氏的面子,她暂时不想要和镇国公府闹的太僵,可要是卫长青都这样的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她再不反击的话,也实在不是她秦枝的性子了。
“起初寒山寺起火一事,萧烨与慎哥一直在暗中调查,终于发现了些许线索,当晚寒山寺消失的那名没记名的人,正是此女子。”
秦苑眼神缩了一下。
“此人心思不明,先后针对我与慎哥,明显是与皇家作对,与皇兄您作对,必然不怀好意,今日敢来偷盗兵符,明日怕是就敢直接偷进您的御书房,此事必须要严查。”
秦苑点头,对于这一点还是很赞同的,偷盗兵符不是小事,虽然禁卫军只有寥寥一万人,却是整个皇宫的核心力量,也是他的亲卫,不好轻易的落入别人的手中,这也是他左右权衡之下交给薛慎的原因。
只是此事必然需要交给刑部与大理寺的人一同审问,单单这女子不像是主谋,身后必然还有幕后黑手。
可为何秦枝方才会阻拦自己?
他疑惑的冲着秦枝看去,倒是并未生气,他知道自己这个皇妹一向是有主意,所以也并未急切。
“那枝枝觉得,该如何是好?”
秦枝抿唇一笑,“这好说,此人既然可以混入寒山寺祈福的队伍,必然是有背景之人,皇兄觉得将其画像公布出去,让人去前来相认,大抵会有人知晓。”
卫莹是卫长青的人,这一点知道的人不少,要是将事情从偷偷排查弄到大张旗鼓的话,她倒是要看看卫长青要如何做。
是承认下来,还是如秦迁一般,选择为保自己大义灭亲?
她很期待。
秦枝的眼中闪过些莫名的情绪,有些复杂,让人看不明白。
“这……”秦苑却是有些微微犹豫,秦枝说的也可行,不用自己调查就可以知道这是谁的人,但是此时正是春节,闹出来这样大的动静,怕是有些不太好。
他垂眸,心中缓缓的开始计较了一下此事该如何处理。
秦枝没有打扰他,只是平静的品茶等待着。
秦苑未必会同意自己的要求,可自己方才的话可以给他一个暗示,这女子必然不是先前遇见的死士之类,在京中有人认识,认识的人还不少。
只要有了这个方向,不管是刑部还是大理寺都很快可以查到卫长青的身上。
果然,秦苑大抵是想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才缓缓的抬头,“陈公公,让人去将刑部与大理寺的人叫来,此事让两人调查,这四人也都交给那边审问。”
秦枝没有失望,她知道背后是谁,所以一点都不着急。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皇兄了费心了。”秦枝点点头。
秦苑笑着点点头,又转而担心起来了薛慎的伤势。
“薛将军伤的如何?可有大碍?”
秦枝眼珠子一转,显得有些忧心。“此时尚未可知,方才刚刚叫了太医过去。”
“今晚你们就留在宫中好生休养,明日一早朕就让人将小宝接进宫,你不必担心他。”秦苑点点头。
秦枝应承下来,随后才带着人告退。
“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雪微微的小了些,却还是持续下着。
“是。”季云等人点点头,与她告辞之后才离开。
想起来此时尚在云月阁之中的薛慎,秦枝担心他的伤势,脚步不由得微微的加快了些,却又想到他不对自己告知的行为,唇角又紧紧抿起。
云月阁太医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宫中的宫女照顾,此时等候在门口,见秦枝过来了不由得行礼。
“奴婢参见长公主。”
“驸马伤势如何?”秦枝看了一眼里边关着的门,问道。
“太医说伤口不深今,没有大碍,只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怕是需要养一段时间了。”小宫女禀报着。
听着这句旧伤秦枝就忍不住的生气,脸色沉了些,“你下去吧,不用人伺候。”
“是。”宫女们已经知道了秦枝的习惯,也没有迟疑,转身就离开。
很快外边就剩下了秦枝一个人,她盯着房门看了半晌,没有推开,想要转身去旁边的房间,却不曾想门从里边被推开了。
薛慎有点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脸色苍白,身上穿的单薄,看样子像是刚刚换了药。
“枝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冲着秦枝喊道。
“……”他那苍白的脸色像是冰冷的针一样刺进秦枝的心,让她不由得微微握拳,她自知薛慎武功好,还是头一次见他这般虚弱的模样,不由得一阵心疼。
但她还是冷着脸色,推着他进去,不穿衣服就开门,外边还下着雪,是想要伤势更重吗?
“枝枝,别生气了。”薛慎见她脸色难看,只好拉着她坐下,一向是冷厉严肃的神情消失不见,带上了几分柔软与可怜,像是从大灰狼瞬间变成了无害的小白兔一样。
秦枝最是拒绝不了他这样的神情,每一次百试百灵,可这一次,却不管用了。
她的眸中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他的手。
薛慎眼中有些失落,他别的都可以忍受,唯独忍受不了秦枝不与自己说话。
他轻叹一声,不再装可怜,而是放软了语气。“枝枝,我错了。”
秦枝斜睨了他一眼,“错哪里了?”
“我不该轻易中了他们的圈套受伤的……”薛慎抿唇,觉得是自己大意了,三番两次的受伤。
“啪!!”秦枝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就连桌子上边的烛火都被震得轻微的摇晃了一下。
她脸上浮现出来了些恼火,因为他这一句话更加的生气。
薛慎赶紧看了她的手一眼,却被秦枝甩开,皱着眉盯着他。
薛慎抿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惹得她这般。
好在秦枝爽快,直接问出口。
“若是我今日没有进宫,你是不是也要如上一次一般,今日的事情也不与我说?”
秦枝眼中冒火,她气的哪里是他大意?分明就是这样大的事情他都不愿告诉自己!
整个禁卫营的人都知道他的旧伤,唯独自己这个最亲近的人不知,非但如此,还隐瞒着自己。
今日自己找到他的时候,他还阻止侍卫告诉她?
她什么都能接受,唯独不能接受被人事事瞒着她!秦枝知道他不告诉自己是怕自己担心,但他们是荣辱一体的夫妻,凭什么他自己一个人扛着所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