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枝抬眼打量了他一下,轻轻嗤笑一声,“不必多礼,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秦钰抿唇,看了一边的晚秋与小丫鬟一眼,没说话。
晚秋当即就了然,冲着秦钰笑笑,“奴婢给长公主添些糕点来。”
说着,就带着小丫鬟下去了。
秦枝这才问道,“说吧。”
秦钰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姑姑为何要软禁王兄?”他对秦枝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两人也不曾有过什么过节,于是问的话也没有什么火药味儿,秦钰只是单纯的不解,秦枝为何要这样做。
秦枝冷哼,“你可知他做了什么?”
秦钰抿唇,默默的点头。
他先前是不知道的,但是今儿中午的时候,秦风托人给自己来了消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他才知道秦风被秦枝软禁了,故而过来询问。
“既然知道,还过来做什么?找骂吗?”秦枝啧了一声,没什么好气。
要不是秦风多此一举,现在朝中的风向也不至于这般的紧张。
他是个聪明人,不会想不到眼下不是对秦迁动手的时候,但是却还是做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未必在乎大兴是否动荡。
若是去年刚刚进京的秦枝,也不会在乎。
但是不同了,她做了一年的长公主,受着百姓们的跪拜,这些都是推辞不了的,她懂一个在其位谋其政的道理。
见秦枝一副懒散不想与自己说话的模样,秦钰的心中有些个不悦上来了,眉头轻轻皱起看着秦枝。
“他心思叵测,与姑姑也有诸多恩怨,您何必手软?”
秦枝盯着他看了两眼,慢悠悠的说着。“若是先前的你,不会说出来这般的话。”
这几位皇子王爷,她看着秦钰还算是顺眼,他不争不抢,礼数周全,也没有什么坏心思,这一点是很好的。
他与秦迁,或者而说是冯贵妃有恩怨,想要报仇,人之常情,谁都可以理解。
但是要看顾全大局,他是皇储,不是百姓,不该说出来这般不负责任的话。
秦枝的语气冷了些。
秦钰的脸色也有些僵硬了下来。
两人一个坐在石凳上边吃着水果,一个站在一边覆手而立,没有落座,一人平静,一人皱眉,气氛顿时就有些个糟糕起来。
秦钰到底还是先忍不住,问了一句,“姑姑这是要告诉父皇?”
“你觉得呢?”秦枝反问。
秦钰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秦枝的语气格外的寻常,一直卖关子,也不说出来个所以然,让他格外的不喜这种态度。
“侄儿称您一声姑,您也要看在王兄体弱多病的份上,他固然有不妥之处,但是不管是刺杀父皇,还是行刺姑姑,都是不曾动手,不过是演一出戏,他也是惦记着情分的,您难道真的要这般的去公布天下?”秦钰的声音之中有了些压抑的怒气。
谁都知道,行刺天子,是要砍头的。
这是重罪,重到能逼得秦迁迫不得已揭竿而反去直接逼宫的重罪。
他不相信秦枝能狠下心。
秦枝的脸色却是阴沉了下来,“够了!你听听自己说的话,还像是个皇子吗?”
秦枝叱喝一身,语气冷了下来,仿若是一阵冰寒。
她的视线紧紧的盯着秦钰,“边关战事吃紧,淮南水患堪忧,你们不好生的出谋划策,还有心情内斗?”
秦枝难得的有了长辈的模样,盯着秦钰叱喝。
秦钰被她说的脸色铁青,却又反驳不上来。
他也知道这些,只是怕秦枝真的将事情告诉父皇,到时候让别人知道了,这罪名是跑不掉的。
“罢了,你好自为之,免得自己也身子不适,需要的多派些人手去看着你。”秦枝摆摆手,一副赶人的模样。
秦钰还想要说些什么,秦枝却根本不搭理。
他嘴唇动了动,最后到底还是转身离开。
秦枝盯着他的背影微微的叹息,心里还有点遗憾。
本以为秦钰兄弟两个还能成为个助力,现在怕是不行了。
也罢,她轻笑一声,将葡萄送入了口中。
左右她也不是个需要靠着别人成事的人。
转眼之间就是三日,齐王被困在府中,打听不到外边的消息,也终于有点慌了,生怕秦枝真的给自己一个罪名。
而秦迁更是心中紧张,他的私兵已经调了五千在京中隐藏着,只要稍稍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可以调动。
在两人这样的心境下,秦枝说完了最后一个字。
“皇兄,就是如此。”秦枝冲着秦苑道。
“好在并不成事。”秦苑听着她的话,心中松了口气,也终于放下心来。
两人相视一笑,秦枝抿了口水,才注意到了他桌子上边的折子。
因为角度的原因,她只能看见点淮南,乔镇的字样,不由的问道,“皇兄,可是淮南那边有了消息?”
一说到这句话,秦苑刚刚扬起来的唇角又抿起来,脸色凝重了些,将那折子递给她。
“你自己看吧。”说着,还叹息了一声,语气沧桑。
秦枝一见他这模样,就知道是出事了。
打开一看,果然,淮南的水,终究还是溢出来了。
她眉头缓慢的皱起,眼中的光芒渐渐的暗淡下去。
最先出事的不是淮安,而是一个临近的镇子,名为乔镇,那边整日阴雨连绵,河水决堤将周围的庄稼淹了,一整个春日的辛劳全部白费,颗粒无收。
暴雨冲塌了不少房子,百姓们死的死伤的伤,这奏折虽然不过是寥寥几笔,秦枝却还是从那里边体会到了浓重的悲哀。
这是工部尚书递上来的折子,相隔千里,日期是五天前的。
这五天,也不知道那边是怎么过的。
秦枝的笑意顿时也收敛了,她此时唯一的想法就是,万分庆幸没有去对付秦迁。
要不然他起兵而反,逢这种事情,怕是真的艰难了。
她有点苦涩的勾勾唇角,眼前忍不住浮现出来从前末世的时候,他们觉醒异能的人侥幸存活,而那些寻常人,运气不好的人,太多了。
每日死的人数百个,与眼前一样。
但是眼前更严重,若是不治理,受灾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难民越来越多。
她轻叹一声,“皇兄觉得该如何做?”
就算是有她那水稻,也敌不过漫天的大水,淮南那一带都颗粒无收。
秦苑抿唇,“已经吩咐户部拨了银两与粮食加紧运送过去了。”
秦枝点头,本来还想要与他闲聊两句,此时也没有了心思,转身告辞离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紧张了三日的齐王和秦迁,终于得到了消息,宫宴当日刺杀天子的真凶调查出来了。
秦枝专门让两个宫人去他们两人的府中通知,排场之大颇有些是前来问罪的模样,让两人的心都提到的嗓子眼里。
然而,什么都没有。
刑部已经调查清楚,刺杀的舞女是东启的奸细,奉命前来刺杀,不料失手,已经束手就擒。
这消息一传扬出来,顿时民心大动,纷纷骂东启不是东西,竟然暗中下杀手,于此同时也让边关士气大振,势必要将东启拿下。
这都在薛慎的预料之中,算是将此事转化成了好的影响,借此利用。
秦枝半靠在薛慎的怀里,将手中的瓜子皮给倒掉,笑着道,“慎哥,我都可以想象秦迁他们的表情了,哈哈。”
她专门让人去通知秦风与秦迁,还让人回来禀报。
那些个宫人说,什么秦迁脸色惨白到不敢置信,秦风弱不禁风,两眼一翻几欲晕倒,再到诧异的盯着他,听的秦枝脑子里边已经有了画面。
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好笑。
薛慎倒是没觉得那两个人好笑,倒是被秦枝的表情逗得忍俊不禁,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眼中有点宠溺。
“下次见面可要小心了。”他忍不住道。
这么个反差,都以为秦枝要给他们罪名,到现在相安无事,这两人的心路历程必然是经历了大起大落,想来也反应过来了自己被秦枝给耍了。
她这是给他们了一个警告。
秦枝不屑一顾,“什么时候见着他不得小心?”
薛慎失笑,“这倒是。”
他们一家人和四皇子的梁子,可以追溯到几年前了。
“娘,今天天气好,出来走走嘛!!”两人正说着话,一道声音冲着屋子里边传来,随后就是小宝腾腾腾的脚步声,一听就是跑着进来的。
秦枝看了他两眼,“你不是说过段日子太傅要考你们,书都背熟了?”
小宝嘿嘿的笑着,跑过去帮着她捶腿。
“背熟了背熟了,都让人考过了。”
薛慎微怔,“常氏最近不在,谁考得你?”
常氏是管家的夫人,一直在小宝的院子做事,小宝不喜欢人多伺候,就她自己一个,是个格外和善的女子,小宝总是拉着她姐姐长姐姐短的。
前阵子她家里有点事情回去一趟,还没回来,薛慎才有此一问。
小宝道,“是柳家哥哥考的,娘,他可厉害哩。”
柳家哥哥?秦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的是那个柳贺。
这人进了府中她也就没在意,此时才听见小宝说起来,不由的问了一句。
“嗯?”
小宝掰着手指给她数,“藏书阁里边的书他都会,我以前自己背下却不太懂的书他也会,厉害着呢,我昨儿个将他在书中的批注给了先生看,先生还夸他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