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未必。”
苏以沫一愣,“这样吗?”
顾谨川眸色深深,“也许,妈出去走走散散心也是好事。”
苏以沫认同的点头,“嗯。”
夜色渐深,苏以沫和顾谨川回到房间。
“你先洗澡。”顾谨川磁性的嗓音从背后传来,“我处理点事情。”
苏以沫应了声好,从衣柜里取出睡衣。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冲不散心头那点莫名的滞涩。
她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顾谨川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
他背对着她,声音压得很低,玻璃映出他微蹙的眉峰。
“……我要她所有的信息。”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窗框,“……查到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电话挂断,室内骤然安静。
顾谨川转过身,看见她站在浴室门口,湿发滴着水,眼底带着未来得及掩饰的细微探询。
他走上前,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毛巾,引她在梳妆台前坐下。
温热干燥的毛巾裹住她的发丝,他的手指隔着毛巾,力道适中地揉搓。
“是查玛德琳吗?”苏以沫看着镜子里他低垂的眉眼,轻声问。
顾谨川的动作未停,“嗯,知己知彼,才能战无不胜。”
苏以沫没想到他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见他是多么的担心她的安危。
顾谨川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眸在镜中迎上她的目光。
他的眼神深邃,像是一汪不见底的寒潭,却在对上她时,刻意融化了边缘的冰冷。
“不止。”他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声音低沉而平稳,“玛德琳,还有她背后可能牵扯到的所有人。”
他的指尖无意间擦过她的耳廓,带来一丝温热的触感。
“任何对你有潜在威胁的,我都需要知道。”
苏以沫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那股滞涩感悄然消散,被一种酸胀的暖意取代。
她没想到他竟考虑得如此周全细致。
“其实……”她迟疑了一下,“我自己也可以多注意……”
话未说完,她便从镜中看到他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虽然手上的动作依旧轻柔。
“以沫,”他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让你‘注意’,是我的失职。”
他稍稍弯腰,靠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顶,声音压得更低,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你不必时时‘注意’。”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心间漾开层层涟漪。
她垂下眼睫,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感受着他指尖温柔的力度和毛巾吸走发间水分的细微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她沐浴后淡淡的馨香和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无声地交织缠绕。
他不再多言,细致地帮她擦着头发,仿佛那是一件极其重要的大事。
过了好一会儿,苏以沫才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
头发半干时,顾谨川将毛巾放到一边,拿起梳妆台上的吹风机。
嗡嗡声响起,温热的风流拂过头皮,他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耐心而轻柔。
吹风机的噪音掩盖了彼此的呼吸声,却让某种无声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等到头发彻底干透,发丝柔顺地披散在肩头,顾谨川才关掉吹风机。
突然的寂静中,他双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目光在镜中与她交汇。
“别担心,”他低声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笃定,“一切有我。”
苏以沫转过身,仰头望进他深邃的眼里。
那里没有了平日的疏离淡漠,只有清晰的她的倒影,以及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力量。
她的心猛地一阵悸动。
他的温柔就像冬日里悄然洒落的阳光,不疾不徐,却一寸寸暖透了她的心底。
擦头发和吹头发这种在她眼里亲密的动作,他就好像演练了几千遍一样的自然。
让她心里没有感觉到半点的不适感,反而为之心动。
“我知道。”她轻声说,这一次,语气里没有了迟疑,只剩下全然的信任。
夜色在窗外浓稠如墨,而室内,暖光氤氲,将两人的身影柔和地笼罩在一起,隔出了一方安稳静谧的世界。
“什么也不要想,睡吧。”顾谨川轻声。
“嗯。”苏以沫轻点下颌。
她站起身,在顾谨川的视线下走到床边躺了下来。
顾谨川贴心的替苏以沫关掉了刺眼的灯光,留下光晕朦胧的小夜灯。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进了浴室。
躺在床上的苏以沫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心绪却如同被风吹动的纱帘,轻轻飘荡。
顾谨川那句话还在耳畔回响——“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你不必时时‘注意’。”
她从未被异性这样珍重地对待过。
像是忽然之间,一直紧绷的某根弦松了下来,让她几乎有些无措。
水声停了。
浴室门被推开,他带着一身湿润的水汽走出来,发梢还滴着水,身上换了一套深灰色的睡衣。
他走到床边,并没有立即躺下,而是俯身替她掖了掖被角。
动作熟稔得仿佛早已做过千百遍。
“睡不稳?”他低声问,目光落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
苏以沫轻轻“嗯”了一声,没敢说是因为他在身边,心慌得睡不着。
他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掌心很轻地覆盖在她的眼睛上。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带有淡淡的沐浴露清香,是雪松混合着一点薄荷的冷冽,却莫名让她安心。
她闭上眼,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逐渐和他呼吸的节奏重合。
黑暗中,其他感官变得格外清晰。
她感觉到他在床的另一侧轻轻躺下,床垫微微下沉。
他没有靠近,也没有远离,始终保持着一个恰当的距离。
可是苏以沫却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小得只剩下这一张床,和床上并排躺着的两个人。
而她已经和他同床共枕很多次,仿佛已经习惯熟悉了他的存在一般。
过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却忽然听到他低声说,“以沫,我是你的合法丈夫,你可以更依赖我一点。”
她的心像是被轻轻捏了一下,酸软得说不出话。
原来他什么都看得明白。
她没应声,只是悄悄转过身,面向他。
朦胧的夜灯光线下,他闭着眼,侧脸轮廓清晰而安静。
她看了他一会儿,终于极轻地开口,“顾谨川。”
“嗯?”他立刻回应,仿佛一直在等。
“谢谢你。”
他睁开眼,转过头来看她。目光在昏暗中依然清晰而专注。
“不是谢谢,”他纠正她,声音低沉而温柔,“是‘好’。”
是“好”。
是“我会依赖你”。
是“我相信你”。
苏以沫抿了抿唇,懂了他这句话的隐藏的其他含义。
她终于轻轻说:“……好。”
他像是笑了,很淡地。
“睡吧。”他说。
这一次,她真的睡着了,呼吸渐渐平稳。
顾谨川在夜色中静静看了她许久,最终也轻轻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