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灯光昏暗，只有书桌上的复古台灯亮着。
霍老爷子背对门口坐在椅子里，看着背后墙上，他五十岁时的那幅油画像。
那时候虽然已经是中年，但是依然威风八面、雄姿勃勃。
二三十年后的他，尽管比同龄人年轻些，到底是老态龙钟、风烛残年了。
那个时候，霍言钦还刚刚上幼儿园。
往事历历在目。
“爷爷，您找我？”厉沫骞的声音打断了霍老爷子的思绪。
霍老爷子转过椅子，静静看着厉沫骞。
昏暗灯光里，厉沫骞的脸阴影非常重，这也令他看起来比白天更阴鸷。
那双眼睛里的仇恨，在阴影中藏也藏不住。
霍老爷子叹息一声。
“闵萱肚子里的孩子，是霍家的子孙。”
“如果你想要救她，我可以找人替她认罪。”
“但是，这算是我对当年亏欠你的最后一次弥补。”
他以为，闵萱被抓，厉沫骞至少是担心的。
不担心她，也得担心孩子。
没想到，厉沫骞的回答完全出乎霍老爷子的意料。
“爷爷，我还年轻，可以再娶，可以再生。”
“我宁可不要这个孩子，也不会让霍家子孙有一个罪行累累的母亲。”
霍老爷子惊呆，“不要这个孩子？你说的是气话吗？”
厉沫骞毫不动容地道：
“当然不是气话，我已经深思熟虑。”
“闵萱不配有我的孩子，我不让她生这个孩子，她就一定不能生。”
“但婚礼被毁，孩子没了，我也成了赫城的笑柄。”
“爷爷真要弥补，就让我做霍氏集团董事长吧。”
厉沫骞很少这样直截了当地向霍老爷子要东西。
董事长之位，他说的如此轻描淡写，脸上有种不容反对的冷酷。
霍老爷子生平没有觉得任何人能盖过他的气场。
可是此时此刻，厉沫骞身上那股让人彻骨寒冷的气场，让霍老爷子心中一凛。
他忽然明白，厉沫骞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格分裂，也没有像文映轩说的那样被治愈。
他的眼神和当初在守护岛的时候一样阴鸷寒冷，没有一丝人性的温暖。
只有复仇的烈焰。
几十年的怨恨，又岂是一朝一夕能被融化的？
哪怕霍老爷子已经给的足够多，他也不会知足。
看透了这一点，霍老爷子反倒不再惊讶，平静了许多。
“董事长之位？这个不难。”
“但在此之前，我还有个问题想问清楚。”
厉沫骞微微皱眉。
“什么问题？”
霍老爷子凝视着他的眼睛，缓缓问道：
“六年前，言钦在墓地被人刺杀；”
“一年前他在国外遇到车祸，这些和你有没有关系？”
厉沫骞听了，微微一惊。
接着就拉开椅子，端坐下来。
隔着桌子，爷孙俩就像是谈判似的，绷着笔直的身体，对峙着各不相让。
“为什么爷爷会把这两件事联想到我身上？”
霍老爷子道，“你说你十几岁就已经知道自己和霍家的关系，只是不愿意让养父母心酸，没有回国寻亲。”
“可是我查到，你在十六年前曾经回国，回到赫城。”
“而一年前言钦在M国出事的时候，也恰好是你在M国开教学交流会的时候。”